紫极殿乃大齐帝国文武百官议事之殿。
这个伟大帝国的地方性政事,在郡守府就能完成。朝廷通常只负责监察。
涉及全国的政事、以及地方上不能做主的一些政务,也常常在百官议事的阶段,就足够妥善解决。
再往上则是政事堂合议,最后才是天子披阅。
毕竟偌大帝国,万里疆土,亿兆子民,焉能事事劳心?
历史上皇帝半月一朝、一月一朝、甚至一年半载不视朝,都是常事。
唯独当今天子坐朝甚勤,只要没有出征在外,必然风雨无阻。常常高坐紫极殿中,沉默旁听百官争吵。非大事不参与讨论,但百官所议之事,皆要在他心里过一遍,故无人敢不用心。
在拥有已经可以比肩太祖、武帝的功绩后,亦然如此,未有一日懈怠。
他高坐至尊之位,平静的旒珠帘后,是谁也看不清的天子之心,也是他对整个天下的注视。
大凡伟大之帝王,必有伟大之所求。显然如今横跨东南,虎视天下的大齐帝国,也并未能填满他的野望。
自登基而至如今,他坐朝已经五十七年。
元凤年号已经足够冠以伟大之名,但关于这个年号的故事,还在继续。
与很多老百姓所想象的威严肃静、伟大高岸不同。
在大多数时候,紫极殿也和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争吵的双方各说各话,争得面红耳赤的,不在少数。
今日也不例外。
这个说农税不仅需要再削减,更应改粮为钱,以此规避收缴粮食过程中,所造成的损耗。
那个说三十税一已是皇恩浩荡,做什么决定都要考虑国情,收钱收钱,你娘快要饿死了吃钱行不行。
吵得不可开交。
直至殿外金瓜武士一道宣声——“武安侯觐见!”
紫极殿立时像是落下了静音结界,所有人都闭了嘴。
有些人的目光,便若有似无地落向大殿右侧队列中,那位袖手而立、神态自若的名儒……并无一官半职在身的尔奉明。
便在这个时候,披着一身紫色九蟒吞云侯服的武安侯,手按长剑,未脱鞋履,大步踏进殿来。
靴子在大殿踏出清脆的回响,今日他一改往日温和,眉眼锐利,气如云蒸,似是他腰间那柄天下名剑已出鞘!
他行走在满朝公卿分开的通道里,目不斜视。在高阔的紫极殿内,有撑起穹顶的风姿。一步一步,走到了丹陛之前。
“免礼。”端坐在龙椅上的大齐天子,只抬了抬手。
政事堂队列中的宋遥面无表情,余光瞥见旁边拎着奏章的易星辰,也是定得一根头发丝都没漾起。
心知大家都是有些茫然。
无论是支持武安侯的,还是支持尔奉明的,都无法把握天子的态度。
还未拜呢,就免礼?
天子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高高捧起了,是不是要重重打下来?
有心人去看与武安侯并称帝国双骄的冠军侯,但见勋贵队列里的这位白衣侯爷,双眸微阖,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在朝议上“站岗”,的确是这两位年轻军功侯的特权。
姜望却全不管那些,也不去揣测什么,只往那里一站,直脊似剑,立地撑天。
天子的目光垂落下来,声音将大殿笼罩:“武安侯的信,写得极好,可见近来读书是用了功。”
姜望回道:“臣只是情难自禁,信笔而就,也不懂什么文辞好坏。”
天子瞧着他,语气并无波澜:“最近有几篇文章,引经据典,华辞章句,读之如品香茗,武安侯可读过?”
“若是近来的文章,臣应该没有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