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人,我说出来,不妨事吗?……哦,是的。刘少爷脾气太坏。他对少爷少奶有一副面孔,对我们底下人又另有一副面孔。他若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来我们就倒霉。去年夏天他踢我一脚;上月里他要寄一封快信,我寄了平信,挨了他两拳;十天之前,我给他烧热水泡茶慢了些,又吃他一个耳括子!”
景墨的看法没有错,这少年当真还有些天真的稚气。聂小蛮也点头称赞。他说“这个人的确太刻薄了。那么你可知道他是给什么人杀死的?”
阿四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不过——”他停住了。
“什么?”
“我想他既然这副脾气,容易得罪人,和他过不去的人一定不少。哦,我记得在好多天以前,有个穿曳撒的人来跟他吵过。”
“这个人你后来再看见过吗?”
“没有。”
聂小蛮顿一顿,又问“那么昨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四说“没有。我一睡着就像死掉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你是睡在近后门的。昨晚上有没有什么人来敲后门?”
“没有。这位冯大人已经问过了。刘少爷虽待我不好,不过拿了钱,半夜里放一个陌生人进去,我是不敢的。”
聂小蛮点点头“好,你去吧。你回复你主人,一有消息,我会来通知。”阿四深深施了一礼,就自己退了出去。
冯子舟就已把那封信拿起来,景墨也站起来看那帖子。
那是谢家强的拜帖,背面写了两句,请聂小蛮尽力查明真凶,又说信是掌灯时从茶楼里送来的,也许有助追查,故而差阿四送来。
“哎!这是一个意外消息!聂大人,你瞧瞧。可靠得住?”
这是冯子舟读信后的看法。景墨放了帖子,又走过去瞧。那是一张八行信纸,完全写满,小楷字很也潦草难看,不成章法。
那信道“我听闻你家发生了凶案,现在有几句忠告。昨夜子时相近,我在你家门前经过,睹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你家门口里出来。那人的动作鬼鬼祟祟,形状十分可疑。因此我特地注意起这个人来,虽没有瞧得清楚,但我明明看见他戴一顶红结的四方平定巾,帽子下面,白发像雪,似乎那人的年纪已大。他身上袍褂的颜色怎么样,我虽不敢证明,但一定都是群青色,非青即黑。我是你家同里的邻居,既有所见,不敢不告。不过这个人是否和凶案有关,请你们自己斟酌。”
聂小蛮的目光在信笺上停留了好一会,忽然咬着嘴唇,瞪住了深思,接着他摇一摇头,把信笺授给景墨。
这封信上下都没有署名,信面上只写着“一道巷德仁里甲号谢宅收”字样。
信中所描述的那个人,景墨自然认识,他记得司马鹰扬的绒帽上当真装着一个鲜红的结子,以及那乌绒下的白发,黑白相衬,越发容易惹眼。此外鹰扬的身材果很高大,紫袍玄褂,当然也算群青色。那么信上所说的这个人可就是司马鹰扬吗?当景墨默自估计的时候,聂小蛮和冯子舟的眼光同时都警觉地看朝他的脸上。
冯子舟先问道“苏上差,你在想什么?”
景墨踌躇了一下,没有回答。
聂小蛮也接着说“我知道,景墨,你对于信中所描写的人是认识的?对不对?”
景墨心理剧烈地斗争着“我还能替鹰扬隐瞒吗?情势上已不容我回护私交了!”几番斗争之后,景墨只得将自己心中的怀疑,照实说出来。
冯子舟听景墨说完,大惊道“那真是司马鹰扬吗?那么这信中的话一定靠得住了。”
聂小蛮却不动声色地交抱着两膝,慢慢地向景墨说道“你即使不说,我也早已知道了。”
冯子舟道“你也早就疑心司马鹰扬?”
聂小蛮点点头“我刚才已经说过,用不着秀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