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道“沈相大人,您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在下定会洗耳恭听。”
我抬头笑着瞧了他一眼,随即回身坐到了窗户旁的书案后,抬手道“陈将军先请坐,不必太紧张,本相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徒。”120
对于我的话,陈琨可不敢当真,不过眼下他也不好拂了我的面子,只能依着我的话坐了下来。
“想必陈将军也知道,本相这次出使贵国,是为了两国的友谊与和平而来的。”我笑道“但本相滞留贵国已经两个多月了,祁帝陛下却一直迟迟不肯召见本相,不知道陈将军可知道其中缘由?”
如此敏感的问题,陈琨虽为一介武将,也知道不能随便乱答,稍作一番沉思后,他道“陛下所行之事,皆有主张,我等不过微末小官,如何猜得陛下心思?万望沈相宽解,莫要怪罪。”
我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恼怒之色,仍旧是和蔼亲切的模样“陈将军多虑了,本相哪有资格怪罪于你呢?本相不过是为两国结交的事担忧而已,要知道贵国与吾国不仅仅是相邻之邦,更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如今不达国国力日渐强盛,对我们的侵扰也逐年增加,若是我们两国不联合起来的话,又怎能威慑住这帮蛮夷之徒?”
陈琨把我的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略略斟酌,倒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将,此等政事实在不该他来考虑。
“大人思虑深远,为国为民,确实不失相国之风,但在下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在下只是区区武将而已,您说的这些事当与顾相大人说之,在下实在无能帮扶于您。”
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我起先原也是想找顾元城的,只是当日宫宴一别,他便再没有来找过我,加之我现在行动受限,也没办法去找他,所以才出此下策,以陈琨代之。
陈琨现在的官位并不是很高,又是一名武将,我本也不该同他说这些话,不过他的父亲却是祁国的吏部尚书陈虚,除顾元城外最受祁帝宠幸的人,如果我今天能说服陈琨帮我在他父亲面前说话,那么祁帝要召见我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但若是我说服不了他,我就只能采取别的办法了。
“陈将军。”我起身走到方才玉盏碎地之处,弯下腰捡起一块碎片“你可知道为什么这翠叶胧月需得用这雕花白玉盏来盛?”
陈琨站起身,看了看我手中的碎片,又看了看地上的水迹,没有答话。
我松开手里的碎片,敛袖拿起茶壶添满了属于他的那一只玉盏,然后举着走到他面前。
“你看见了吗?”我用手指了指茶盏“是不是烟雾缭绕,水月托生?”
陈琨惊讶“这茶明明是......”
“明明是碧色的?”我笑着将玉盏放到了他的手里“这就是其中奥妙了,翠叶胧月在寻常瓷盏中,呈现的就是如同绿宝石般的碧清之色,但若将其煮沸置于白玉盏中,它的颜色就会在迷蒙烟雾中显现出皎月之色,这茶,便也就有了味道。”
“陈将军,你觉得这雕花白玉盏中的翠叶胧月可否为茶中极品呢?”
陈琨渐渐睁大了眼睛,脸上震惊之色难以相掩。
这翠叶胧月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因着此茶是芩国御贡之物,所以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也知道这种茶叶的珍贵程度,所以今天当沈相拿出此茶招待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存疑虑,现在他倒是完全明白了。
她不仅仅是在暗示他,也是在威慑他。
他自小到大,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粗茶淡饭都不在乎,可唯有茶水他却是喝之欲吐,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选择与他父亲一样,走文仕,虽然这件事他没有可以去掩盖,但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他的父母和几个伺候他的小厮婢女知道,然而这个与他远隔万里的沈相大人却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