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樯站在昏沉的灯下,没有作答,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告诉月奴真相,还是让她怀着温柔的念想。
她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些黑暗都是谎言编织的网。
撒谎的人在努力的编着网。
而被困在网中的每一个人却都在尽力点着自己的那一盏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有些人直至死亡都躲不过、逃不脱……
那些藏在谎言下的真心和藏在真心下的谎言,又有多少人能看得清呢?
她突然想起林从的那句话
只顺帝王意,勿窥帝王心。
她突然明了了,帝王心的深不可测,看得清或者看不清他的阴暗面、他的棋盘,除了对他徒增失望和难过,还能如何呢?
“嗯?”月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良久萧樯才抬起头:
“胡公子……他很挂念你。我会再来看你的。”
半句真半句假,谎话说出口,所有的苦涩都塞满了喉头。
可月奴却粲然一笑,明眸皓齿皆如夜阑中的那轮明月。
只闻她轻声道:
“萧樯,你是我在北祁的第一个朋友。所以……鬼市那日你要找的秘密,都在宫里。我不知道你对大祁皇帝心中忠诚几何,但他绝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烛火摇晃,萧樯此时脸上半明半暗“你觉得你此时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真的好吗?”
月奴的笑僵在脸上,却只是叹了口气“的确,我是乱贼、是异族,我也能理解你对我有敌意。但是你信与不信我都说了。”
“秦相也是你离间的?”萧樯盯着她。
月奴皱着眉头,有些不悦“是我做的我自然会认,不是我做的也休想扣到我头上。”
“如果他们拿刑具对你,你觉得你到第几遭还会有这样的骨气?”
“你也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如果你能守得住心里的善和恶,对和错,不屈服和不放弃,我为何不可以?”
“当真?”
“萧樯,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如此看我!”
月奴这回是真的怒了。
“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没有偏见和仇恨、以及各自肩上家国的担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不会骗你。”月奴认真的打断她,盯着她的眼睛道“不问国事,不算计、不猜忌……就凭你今日来看我,我可以做到,你莫非不能?”
萧樯挑眉一笑“自然可以。”
“萧樯,过几日我可能就要回去了,是福是祸,我也不知。不过你是一个好将帅,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如若有朝一日战场相见,我一定把你掳回楼愿去,或者你在北祁混不去了,我也愿意认你做个药童。”
月奴语气故作轻松。
萧樯没再多说什么,挤出了个僵硬的笑容给她,算是给她和她族人的祝福,再叮嘱了她几句回楼愿注意安全此类的话便回去了。
她今日的确是想来让月奴放下对顾北玚的偏见,让她知道顾北玚就是那个待人和善的胡公子,可现在,她却都说不出口了。
走出石室的每一步,都比来时沉重了些许,十六此时在哪里?这座宫殿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
萧樯当时拿这银针问了月奴两个问题,一个是是否认识银针的主人,一个能给十六治腿的鹤芜道姑在何处,当时她答鹤芜在宫里,而今日又是何意?
她想知道的秘密,就是那个迫害她全家的荣氏嫡女所在之处,荣素当真未死?而且还在宫里?
萧樯只觉得一阵头疼,眉头紧锁,加快了脚步。
月奴看着萧樯的背影,转过身去,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轻声道:
“萧樯,你要好好活着。如果我去了天上……我会转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