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绝了收。汪志的父亲提议北上出关,去幽北三路跑马圈地;只要能挨过这个冬天,全家人就算是有了活路;可汪志的爷爷却骂他没出息,说就算是逃荒、也没有往穷人堆里扎的道理。
就这么着,刚满八岁的汪志,才从一个三秦娃,变成了俊秀儒雅的江南小生。
江南道虽然不是传说当中的寸土寸金,但当时也正处于商业飞速发展的阶段;赶上了好时候的汪家人,虽然在此地无亲无故,可凭着父子爷俩从土地当中练出来的吃苦耐劳,历经了两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还是在这片人间仙境扎下了根来。
只不过人是个什么种子,总要发出什么芽来;别看今时今日的汪志,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吴侬软语,平日里吃的也是清淡鲜甜的江南菜;可他骨子里的脾气,却仍然还是那个地地道道的三秦娃娃。
今日交完了差事,又有沈居负责报销;作风一向豪爽的汪志大手一挥,就把一百多人的队伍彻底打散。得了假的解忧军士们,纷纷与自己相好的同袍兄弟拉帮结派,好赌的就去逛宝局,喜欢戏的就去听评弹;肚子饿的就去酒楼吃夜席,还有些个系不住腰带的家伙,也纷纷呼朋唤友、满城搜起了大红灯笼来。
商业发达、久避战乱带来的好处,就是城市的宵禁被彻底解除了;眼下正值春末夏初,江南道的气候也变得潮湿闷热起来;可即便月上柳梢之后,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与各式各样的商贩店铺,仍然还是热闹非凡,颇有些“不夜城”的味道。
解忧军的弟兄当中,以两江人士居多。他们那里的口音和语言,都与北燕官话相去甚远;汪志能听得懂三秦话,官话和吴语说的也算利落;然而对于他们那路家乡土语,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当然,他们相互之间,很多时候也听不明白。
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所以在队伍解散之后,汪志便一个人摇着扇子,慢慢悠悠地逛起了姑苏城来。
“饿则四正宗的老秦锅盔馍!有辣子有菜,香的很!”
走着走着,汪志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河坊街市,从一家不起眼小铺面之中,传出了一道干硬的秦地乡音。他左右看了看人群,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掸了掸自己这身新衣服,一步三摇地走入了那间铺面。
进店一看,发现老板正在指着桌上的三秦锅盔馍,对一个虚胖的员外辩解着什么;而这位员外也满头是汗,一边拼命灌着凉水,一边鼓着涨红的大脸、指着桌上的辣子,急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华禹大陆本地不产辣椒,所以别小看这一碗鸡蛋辣子,即便到了胡商云集的三秦长安城,也一样不是普通百姓能吃的金贵物。汪志见那员外爷被辣的满头是汗,笑着一展折扇,装成文人的模样,替这位乡党辩解起来。听了汪志的解释之后,对方也只好摇着脑袋扔下了饭资,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间小店。而那老板也连声感慨遇见贵人,又为汪志照原样上了一份,自己也坐在了桌子对面,与汪志热络的攀谈起了家乡话。
与此同时,距离姑苏府衙仅一条街的《朱家店》,迎来了一位身形略瘦、相貌出众的中年客人。
此人进店之前,朱老掌柜正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面,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厅堂中只有一个小伙计,正在装作忙碌的样子,双眼死盯着门前刚刚行过的一艘花船,死命地按着手下的白堂布,在一张桌子上磨功夫。随着“哗啦“一声算珠响动、又算倒了一笔账的朱掌柜一摇算盘,没好气的朝着跑堂的小伙计骂道
“滚滚滚!败家的东西,吃什么什么没够,干什么什么不行!一张桌子你活活擦了半个时辰,这么好的桌面磨漏了谁来赔啊!去!到后院把柴火劈了,水烧热了;一会那些军爷逛完了回来,准得跟你要水洗脚。”
“哎……”
小伙计蔫头耷脑的应了一声之后,转身走向了后店。他前脚才刚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