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颖还有些沾沾自喜,心想自己今天算拍对了马屁,一句盛年不重来,一句学不可以已,已经搜肠刮肚榨干了肚里全部墨水,被夫子记好倒也不至于,至少以后抽背课文的时候,背不出来总好少挨几下打了。
想起背书,朱颖就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相隔不远的其貌不扬的少年。
他长得是真砢碜啊,年岁估摸也不小了,听夫子说还得了什么失魂症,孤僻得很,叫朱水生,是外地人。
可朱颖并不讨厌他,因为他很会背书,夫子偶尔抽背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有背不出来的地方,他都会仗义出手,小声提醒自己,为自己免去了诸多打手心的戒尺。
所以在朱颖看来,这朱水生可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别说,还都姓朱,说不得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朱颖自觉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自己背书的时候施以援手之人,除了朱水生,曾经还有一个叫何肆的少年,他也念着呢,是也是王夫子曾经的学生,一个刽子手的儿子,不过现在嘛,已经犯了大逆之罪,被斩首示众了,王夫子还拿他举过例子。
那天王夫子提及他时,起初还是神色鄙夷,义愤填膺,羞于言及他是自己曾经门生,后来却也黯然神伤,还念了一首无名诗,说要大家引以为戒,读书做人,切忌悖逆不轨,倒是没有要求强记,可破天荒的,朱颖却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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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刽子气雄豪,便向咽喉下一刀。
五脏肝心皆砉出,方知王法不相饶。
朱颖斜瞄了一眼朱水生,只见他的表情略带狰狞,其实是面无表情,长相嘛,就真一言难尽,就像逛城隍庙会时遇到的面塑师傅捏的面人一般。
朱颖微弯的嘴角缓缓瘪下,带着几分忧心关切,这朱水生,总这么不合群怎么行呢?
大家都说话表态了,就他不说,夫子一定会记住他的。
朱颖暗叹了口气,心下有些担忧朱水生,却不知有几道不善的眼神正注视着他。
也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孩童,却是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他这样不被夫子喜欢的学生,夫子叫什么来着?对了,朽木,粪土之墙!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出风头呢?
但听夫子戒尺一落,闷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散学吧。”
少顷,一众学子鱼跃出学堂,比起学堂的枯燥无味,度日如年,此刻的学子各自生欢。
王夫子门下没有大户人家的孩子,顶多是身家清不清白之分,家长自然要忙活生计,故而孩童们都没有人接送,只有一个例外的——朱水生。
只见一个人清丽异常的女子站在私塾门口,双手交织身前,提着一个编织精巧的竹篮,静静候着,吸引了众多目光。
朱颖缓步跟在‘朱水生’身后,没有恶意却难免腹诽,真不知道凭他那丑八怪似的面容,怎么能有这样花容月貌的姐姐?
真的是一母同胞的吗?那他们的娘亲也未免太偏心了,真是肚皮里作数。
看到何肆走出私塾,曲滢缓步上前。
眼神空洞的少年只是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没有说话,显得生分得很。
曲滢面色温和,伸手拉住了何肆的手,同时朝着他身后的朱颖也点了点头。
只朱颖是个散发的孩子,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这等大美人儿对自己打招呼,还是心里刺挠得很,当即面色微红,想要说话,却是连磕磕巴巴问好道:“姐姐你好,我是水生的同窗。”
曲滢含笑点头,“你好,我叫朱滢。”
朱颖闻言一怔,满脸错愕,“我也叫朱颖欸!”
曲滢故作惊讶,“哦?是哪个‘颖’?”
其实曲滢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