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越州,杨氏镖局。
现改名为杨府了,被宋苦露一记“欃枪”轰塌的厢房已经基本重建好了,却是打算顺带将整座宅邸都翻新一遍。
这段时间镖局的一众镖师都迁去了贺县另外一处新购置的宅院,也就没打算再挪地方,毕竟现在家里孙辈眼看着都要男室女家了。镖局不再是杨元魁和杨延赞两个鳏夫为主,以后女眷走动不便,还是要避嫌的。
杨宝丹虽未出阁但也已经有了目成心许之人,屈盈盈和杨保安没有举行婚礼,毕竟她的身份是秀甲楼清倌儿,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不过看现在杨保安用心一也的样子,估计不懂什么叫作一妻一妾,齐人之福。
昨日又传来了一个喜讯,屈盈盈有身孕了,小两月了,故而杨保安未来能不能有一场三书六礼的娶妻就更难说了。
杨保安虽然只是杨元魁走镖时候捡来的孩子,没有血亲,可知道自己要做曾祖的杨元魁还是乐呵了好久。
之后若能有个五女二男、连绵瓜瓞,那可真是稚子闹檐隙,绕膝牵人衣。
他终于是想通了彻底放手,不管镖局大小事宜,安心养老,这段时间刀法却是犹有精进,他打算选个日子彻底金盆洗手,邀请南边几家镖局前来见证。
侥幸得此天伦之乐,年逾古稀的杨元魁觉得自己还能再挺挺,吴指北那等人瑞的寿数不敢想,至少是得活到鲐背之年。
不再掩饰实力的杨延赞去了杨氏镖局的新址,担任总掌柜、总镖头,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没什么大事,人的影,树的名,如今杨氏镖局号称一门三五品,走镖之路只会愈加顺遂,大概真应了那句“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
如今贺县的第一、第二家族还是杨家与王家,只是二者之间的差距,好似一下变作了天渊之隔。
这还是老赵未曾展露实力的情况下。
杨宝丹就坐在前院的秋千之上,今日七月十五,工匠休息,家里也不会再有镖师和趟子手聚集的情形,杨府已经冷清了许多。
杨宝丹抱着又大了一圈的练庸犬朱赖皮,眯着眼睛晒太阳。
何肆离开后的第一个月,有点想他。
没有茶饭不思,一直有好好吃饭,可杨宝丹还是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脸都不似白玉盘了。
小玉儿站在自己小姐身后,缓缓地推着秋千。
老爷交代过,要好生照顾小姐。
说不得就和屈盈盈一般有了身孕呢?
杨宝丹忽然问道:“你说水生这会儿他到京城了吗?”
小玉儿小声道:“姑爷一路顺遂,肯定到了。”
她本来管何肆叫水生少爷,现在也有些认命的改口叫姑爷了,小玉儿有些憔悴,小姐最近都不睡懒觉了,而且已经有一个月没和自己磨镜了……
杨宝丹微微扬起下巴,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带着些温热的,揉揉怀中大黄狗的脑袋,“朱赖皮,你说呢?”
朱赖皮哼哼唧唧,用舌头舔着湿润的鼻头,它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
它就是觉得这个家最近人少了好多,可以前前后后放肆撒欢了。
杨宝丹拇指摸索手中的金指环,这是何肆走的时候从她的,已经找金匠重新打造过了,十分贴合的戴在中指之上。
指环本该是女子赠与心许之人的,寓意“愿君永持翫,循环无终极。”
倒是被何肆抢先了,听说父亲已经在寻觅上好的蓝田美玉了,希望给何肆定制一对玉扳指。
说起蓝田玉,杨宝丹就想到了曾经在洪谧州见到的那对兄妹,蓝田苏氏,苏星田和苏灵慧。
杨宝丹心道,“不知道朱水生他有没有和家人说起我?他那待年媳姐姐不会记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