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天空阴沉着,像是要下雨,隐隐还带来几分闷热。
宫中各处管事的太监,纷纷招呼手下的小太监准备好雨具,以备随时供用。
外面忙碌纷纷,动的是身体,而在乾清宫中正在议事的君臣,既动身体,更动脑子。
朱翊钧敲了敲桌上的几份奏疏,“南直隶大旱,浙江大旱,太湖水位下降,几近干涸。”
“江南之地尚且如此,更惶恐其他地区。”
首辅申时行说道:“启禀皇上,近些年来灾害确实多了些,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江南本就繁华,两地官府的府库中都有留存,只需朝廷调拨部分钱粮,两地百姓便可渡过难关。”
朱翊钧从桌角拿出一份信笺,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大明朝近来各地受灾情况。
“上个月,浙江有大风过境,连下了三天的雨,淹了沿海的两个县。这个月,不靠海的地区又是大旱。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当然了,大旱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才旱的。该调拨的钱粮户部照例调拨就是。”
户部尚书宋纁躬身领旨,“臣遵旨。”
“南京的仓储粮食被哗变的士兵烧毁三分之一,这都过去了三个月,缺额的粮食补上没有?”朱翊钧问道。
其实,哗变的士兵趁乱放火烧了南京的仓储不假,但究竟有没有烧毁三分之一的粮食,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一把火烧过去,就剩下了一地灰,别的什么也没有,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反正火已经烧完啦,再追究也没什么用了,只是报上来多少就是多少了。
户部尚书宋纁领完旨刚刚起身,就遇到皇帝发问,挺起的身子再次躬下。
“回禀皇上,本月初一,户部曾发文向南京户部询问此事。据南京户部发来的回文,缺的的粮食补了一半,还有一半正在筹措中。”
朱翊钧将那份记录各地受灾情况的信笺放在桌上,“粮食的缺额还没补齐呢,南直隶的旱灾就报了上来。”
“亡羊补牢,犹未晚已。可也不能太晚了。现在圈里的羊扑通扑通的想往外跑,难不成是想等到羊都跑光了再把篱笆补好吗?”
“内阁和户部一同发文南京户部,催促他们,让他们尽快补齐缺额。”
内阁首辅申时行、户部尚书宋纁,两个人一前一后,频率不同,刚想领旨,朱翊钧的声音接着又传来。
“告诉南京户部,补齐缺额的粮食后,加派人手看守,注意防火。若再有粮仓被焚毁之事出现,一应官吏,一律按监守自盗处置。”
“不仅是南京户部管辖的仓储粮仓,其他各个衙门管理的粮仓,亦是如此。”
“臣等遵旨。”
朱翊钧又问:“各地卫所军屯的产粮如何?”
户部尚书宋纁回禀,“皇上,据各地卫所报上来的数字,户部派人核验并整理,今年的军屯产出比去年多了约有四分。”
“四分?”朱翊钧语气一冷。
“那就说,多了还不到半成?”
宋纁语气变弱,“皇上英明。”
“去年朕下旨让各地都司、卫所、兵备道,清理军田,整饬军屯,怎么,收效如此微薄?”
“想当初太祖、成祖、仁宗、宣宗、英宗在位时,各地卫所的军屯每年要向朝廷上交大批粮食,而且还不影响卫所官兵的军粮。”
朱翊钧拿起桌上那几份报灾的奏疏,“如今的情况,诸位爱卿也都看到了,多灾多难。”
“守卫国土的将士,需要用粮。各地受灾的百姓,需要用粮。甚至各个衙门的开支,也需要用到粮食。”
“如今朝廷咬咬牙还算能挺得住,增加赋税,苛求百姓的事,我们不要做。可老是这么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