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营内的军资、粮秣之多,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搬空,刘景留下刘修、严肃等人负责此事,自己则准备返回酃县,筹备庆功飨会,犒赏全军将士。
这时,王彊忽然赶来求见,对于这位帮助自己近乎全歼荆州军的功臣,刘景显得十分亲厚,揽其背道“子健,你这么急于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王彊平凡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深沉,缓缓道“刘君,此番北军并非全军覆没,尚有蔡瑁等数十艘战船逃脱。而北军在临湘、罗县、巴丘等地还有数千之众,若是放任不管,让蔡瑁从容集结兵力,稳固临湘,日后再想要收复长沙之地,绝非易事。”
刘景听得不住点头,这事他自然也有所考虑,叹道“我岂不知‘打虎不死,必留祸患’的道理?然我军连战之下,亦不乏死伤,今水步军合计不过万余人,纵然倾巢北上,也不足以将北军尽数逐出荆南。”
王彊心里早有计划,说道“若是让北军缓过气来,确实如刘君所言,区区万余人马,不足以击走北军。但此时蔡瑁等人遭逢大败,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无需太多兵力,仅以小人本部水军,便足以夺回临湘。”
“刘君素有恩德于临湘百姓,眼下临湘只是被北军以力降服,人心未附。若闻北军尽没,又见我军到来,临湘士民必定欢欣鼓舞,一时俱应,袭杀北军,开门箪食壶浆,以迎我军。”
“临湘一定,长沙北部诸县亦会争相杀吏遥应我军,届时长沙虽大,无有北军容身之地。”
刘景扭头看着王彊,其不愧是曾沉迷于赌博的赌徒,胆量惊人,敢于冒险,敢于豪赌,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计划虽然激进,却有极高的成功希望,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风险。
刘景一时间感慨连连,他当初救下王彊不过是随手为之,后看中他家族世代南下交州经商的背景,让他做刘祝的助手。
然而王彊第一次率领船队南下交州,就出了纰漏,在酃县遭到荆蛮围攻,损失一艘货船。
接下来几年,由于处于和平环境下,王彊缺乏展现的舞台,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既没有给刘景惊喜,也没有让他失望。
但有些人,天生便是纵横沙场的料,平日里看似平平无奇,一旦处于战争之中,立刻就会脱颖而出,王彊就是这种人。
去年与荆州水军一战,之前不显山不漏水的王彊忽然大放光彩,亲率火船攻击荆州水军后部,为刘景立下了汗马功劳,其本人更是身中流矢,险些战死。
近来更是因一言,而覆没荆州大军,现在又献奇策,其智谋之深,刘景麾下几乎无人能及。
甚至刘景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一丝大司马吴汉的影子。
刘景紧紧拉着王彊的手,大笑道“哈哈……子健之言,真是令我如梦初醒。若非子健,险些错失了如此天赐良机。”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子健一人北上,未免势单力薄,不如让刘文绣、区元伯和你同行。”
刘祝乃是市井偷盗出身,是以不仅统帅水军,亦负责刘景军的情报工作,他不知在临湘内外安插了多少密探,某些时候,这些密探胜过千军万马。
而区雄不提本人作用,其家族亦是长沙一等一的武质豪族,部曲众多,更可以代为联系其他豪族,起到一呼百应的效果。
王彊躬身道“是小人想简单了,还是刘君想得周到。”
刘景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凭王彊的头脑,怎么可能想不到。
刘景忍不住来回踱了几步,对王彊道“我敬重蒯异度乃楚国人杰,不忍他埋葬异乡,而我与刘磐,则同是孝景皇帝之后,亦当还其尸首,你北上之时,当携带二人棺椁,交于北军。”
交还蒯越、刘磐的尸首,不但可以获得仁义之名,亦可动摇北军军心,可谓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