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上走了,容茵便醒来了。佩芳怕娘娘着急,忙说到“娘娘,适才皇上已经准了娘娘回国公府。”
皇后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完,什么也没有问,只吩咐佩芳收拾东西出宫。
“娘娘……”佩芳有些欲言又止,想告诉皇后享国公已然薨了,却怕娘娘承受不住。
皇后眼里泪光闪现,对佩芳说“我知道,我在梦里见到祖父了,他跟我告别,嘱咐我要好好地。”
“娘娘节哀,皇上下旨要娘娘珍重身子,不然便即刻回宫。”
容茵没有看佩芳,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皇后的仪仗不久就到了享国公府,如今家下没有当家作主的男人,韦荣琰虽是外甥女婿,阁老的身份到底能撑一下场面,便打头带领着阖府的人员在府门口跪地接应凤驾。
容茵下了皇后銮驾,顾不得国礼,趋前扶起容母抱着放声恸哭,府门口的人便跟着大哭起来,容茵被众人拥簇着踉跄着进了府门。
正厅里已然设床小殓,接下来便要饭含,容茵进厅哭过一阵,便忍着眼泪,亲手将一块上好的玉蝉放进祖父的嘴里,静静地伫立良久,才拿起黄表纸盖在祖父的脸上。
所有儿孙近亲复又齐声放哭,容茵也哭倒在灵床前,身子几乎跪不住,佩芳紧紧地搀扶着她,一块儿跟着掉眼泪。
哭过这一次,天已经黑透了,到了安排饭食的时候了。
佩芳软声劝着娘娘去用些饭,甚至搬出了圣旨,容茵却一味充耳不闻,只是安静地守在灵床前,眼泪哭到最后已经干涸,仿佛心也跟着枯萎了,只剩下了一个空落落的壳子,无知无觉。
“茵儿,人死不能复生,总要看开些,你这样让你祖父走得也不能安心。”
容母伸手揽过容茵,抱在怀里轻拍着安慰,“娘看了你这样,心里难受,为了娘,你好歹节哀,眼下你父亲还没有回来,若是你再出个好歹,娘也活不成了。”
容母起先还是为母刚强的调调,到了最后却又是实打实地哭起来,已然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容茵反过来抱着容母,“母亲不要难过,茵儿这就去用膳,茵儿很好,什么事都没有。”说着抬手给容母抹抹眼泪,自己的眼泪生生又压了回去。
容茵心里的悲伤如海如渊,看着面前的膳食,没有一点食欲,佩芳劝着哄着多少用了些。
用过了膳食,容茵即刻便要到灵堂守着,李院正一躬身说到“娘娘稍待,等个一刻钟一并用了药再去吧,否则,拖得时候久了药力跟不上,娘娘的身子要撑不住的。若是在灵前病倒,想来国公爷走得也不安心。”
李院正是活成了老狐狸的人,此时绝不拿圣旨压人,倒是搬出了国公爷的死魂,果然比那圣旨好用多了,皇后娘娘听后便又坐回了榻上。
佩芳趁机拿了寝枕来,“娘娘,索性便歪着歇息一阵子,等药来了,奴婢唤您。”
容茵依言躺下来,此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疲乏,浑身冰冷麻木,如同抽去了筋骨,惟剩下一堆皮肉瘫软在那里。
容茵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再次昏过去,佩芳是绝不会唤醒她的,没有见到祖父最后一面,若是连守灵都做不到,她怎堪为人子孙?如何对得起祖父这么多年的疼爱?
佩芳怎不知皇后的心思,“娘娘,今日国公爷仙逝,奴婢再心疼娘娘,也不会陷娘娘于不孝,娘娘且安心寐一会子,奴婢绝不敢误了娘娘的心愿。”
容茵定定地看着佩芳,看到佩芳眼里的诚恳,便缓缓闭上眼睛。
她以为自己闭眼便能睡着,不想,疲乏到极致越发得精神,脑子里如同跑马一般,一忽儿祖父,一忽儿皇上,一忽儿乾清宫,一忽儿万安宫,到最后皇上的那句“朕是坏人”如同魔咒一般在脑子里旋转,转得脑仁疼起来。
容茵再也延挨不下去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