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汉子被呵斥了一番,许是觉得有些没有脸面,带着另外的人便急忙走了出去。
顾华杉正要转身去扶起言又生,只见那人手往空中一抛,顾华杉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一看,原来是个小瓷瓶。
那人轻轻皱了眉头“反应挺快,会武功?”
顾华杉道“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
那人警觉的神情略一松动,“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给你朋友涂上。还有,让他安静一些。”
顾华杉连声道了谢,方才扶起言又生往上走,言又生疼得直叫唤,前几日才被人抢了银子挨了一通打,这肿还没消呢。
今日却又因为两个鸡蛋被打,顾华杉看见那猪头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中恶气开始腾腾腾的往上拱。
偏偏那人还不知趣,一把甩开她的手,顾华杉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言又生擦干脸上的血,满脸不屑的瞪着顾华杉,恶狠狠道“华杉姑娘,我万万没料到你是这种人!”
顾华杉捂住胸口,“我哪种人?”
“见风使舵趋炎附势胆小怕事之人!”
顾华杉那股火更大了,她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泛起病态的苍白之色,额前隐有冷汗滚落,她扶着甲板上的扶手,沉声道“正是我这个见风使舵趋炎附势胆小怕事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你的性命!你一介七尺男儿,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怎么,要为了两个鸡蛋要向他们讨回公道吗?言又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言又生双手握拳在前,被训得脸色通红,他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我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早在登船之前便交了五十两银子,说好食宿都在这船上。谁知他们拿了钱,还每日克扣我们吃的,给我们的全是剩菜剩饭。那两个鸡蛋……还是我求来的!要不是为了,要不是为了……”
言又生咬了咬牙,却没有说下去,脸上又羞又愧。
“五十两?”顾华杉眉梢一跳,气得咳嗽了两声,“你哪来的银子?”
言又生刚才还掷地有声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我从你包袱里拿的——”
“什么?!”
“当时你昏迷不醒,江上又只有这艘船经过,你需要大夫,我能怎么办?难道让我为了五十两银子就不管你死活吗?”
顾华杉气得心口发疼,天哪,五十两,那可是她全部的身家了啊。
赵高阳的包袱里准备了足足几百两银票,一路上便花得差不多,最后一点还被言又生挥金如土散了出去。
言又生盯着顾华杉的脸色,见她气得不轻,当下劝慰道“华杉姑娘,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还是不要太过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为好。等咱们下了船,找到了我师父,咱们自然就有钱了。”
顾华杉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许久吐出一个字“滚——”
顾华杉扔下言又生,自顾自的往船舱走去。
走到二层之时,只看见顶层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人。
那人斜斜对着她,一身暗红色锦袍,衣衫如火,衣袍下摆处绣着金色的茱萸,金光刺目,衣带飘飞,似含着一缕幽香。外面罩着白色狐裘,半张脸的五官犹如刀锋一般锐利,隐约可见狭长上挑的眼尾。
如此冷的天气,那人手里竟还持着一把折扇,寒风一吹,吹得那扇面噗噗作响。
偏偏那人还作死一般,手上不停,继续扇着。
那位大约便是住在三层的贵人了。
顾华杉盯着那人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骚包的男人。
刚才那陆公子似乎察觉到了顾华杉,快步走了过来,挡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