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小路公景懒洋洋地翻身而起,拍拍手,得意笑道“棋局如战场,我藤原氏自有将帅才,岂是尔等源家粗鄙武士能胜?”
“新九郎以为令弟所言如何?”今川氏真哑然失笑,随即出声询问。
高师盛故作思索状,而后才拜倒回道“那大概,便只能待我岳丈病故之时,主公於堂上随侍在姊小路关白左右罢。”他此话之意,虽是用言语取笑,但实际是提醒自己这位妻弟不可无礼君前。
关白大臣藤原兼家的丧礼上发生骚动,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唯有藤原道长行步绝伦,巍然不动,源赖光作为一时猛将,不禁自愧不如,称赞‘斯人其表,有将帅之器’,后来藤原道长於朝堂上平步青云,一路直升关白摄政。
姊小路公景只穿了件薄衣,还没有掩怀,听了高师盛的委婉责备,他浑不在意,举起桌案上的盛酒的角爵,仰首一饮而尽,从榻上起身,由侍女替他穿上木屐,扯住高师盛的手,笑道“义兄所言甚得我心,唯恨不得其时运来济。”
他生的本就风神曼妙,飘飘如谪凡歌仙,此刻展颜而笑,恍如春华绽放,令人不敢直视。蒲原氏清、今川氏真两人的相貌已很清美了,这位弹正中比之二人还要每上三分。——如果不是与其相熟,恐怕先入为主便要将之认作是名女扮男装的姬武士。
今川氏真闻言不禁莞尔,伸手点指这义兄弟二人,最后无奈笑道“你二人当真是可恶至极,竟敢在本殿面前口出狂言,竟欲谋害朝廷重臣?”
这位御殿素来随和,御下甚是宽免,即便是寻常仆役犯错,只要非是重大过失,往往也就是敦训两声,便就轻轻放过,更不用说眼前这两人都是故旧友臣,措辞看似严厉,但语气却颇为亲昵。
姊小路公景非但不怕,反而是大笑起来,转而回道“此为吾家,彦五郎既为客,使主家跪地拜行,何复赘言道义?”
今川氏真本哑然失笑,但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收起笑容,答道“弹正中所言极是。”
遂着履下榻,将高师盛从阶下扶起,今川氏真因个子比高师盛低,不方便打量,退了几步,上下观瞧,拊掌叹道“粗服布衣,难掩英气。”而后问道“没见到我派人送去馆内的印绶袍服么?”
“刚一入城,便先来岳丈家中拜望,并未见得主公所送之物。”高师盛等人在引马城歇息一晚,又有辎车拖累,但高师国派出去的传信的使番却是连夜出发,提前两日就将高氏的所求,报於骏府。
正如高师国所想的那般,骏府并未拒绝远江高氏对检非违使的求取,甚至提前一步将告身发下,只是高师盛尚不知晓罢了。
“那倒是可惜,本殿还道你是见到我派去的侍从,才来令岳公馆谒见···算了···且先坐下来。”今川氏真坐回榻上,示意姊小路公景、高师盛、蒲原氏清两人也入座,待他们坐下后,又问高师盛“从远江前来骏府,百十里的路程,累了没有?”
“本该早些前来骏府参觐,将乡中的事情安顿好后才敢出发,路过引马城时,被祖父留在家中训教了一通,所以有些耽搁了。”
“我说怎么拖了这么久,我可是一直在算着日子等你来拜。想要好好听你讲讲,如何大破村上羽林、长尾越前这两位关东名将的,卿家无愧是军法严整,新九郎能以千余杂兵,旋即克复一郡之地,源平名将也不过如此罢了。”
高师盛诚惶诚恐地说道“外臣惶恐!能得此大胜皆在军中将士用命,我初入生死,德薄才劣,何德何能敢在主公面前邀此天幸?丹波守不已我卑鄙,任我押领一势阵代,已是令我受信若惊。不敢隐瞒主公,从出阵信浓那一日起,便时常夙夜忧虑,个人身死是小,唯恐因己之过而覆亡众军,折损骏府的威名。”
今川氏真让拂袖令左右奴婢上前为众人斟酒,笑道“卿覆军杀将,威折豪强,‘赤鬼武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