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夕听着李为与吴广升的争吵,愣在了原地。他们口中的“那边”是谁?在他们口中,“那边”似乎救出了李格达,可为何李格达却又以那般面目死于郊外?
最令宋元夕诧异和不解的,是廖仲人的态度。数天前,廖仲人还发誓绝不让李格达离开厉国,欲除之而后快。如今才过了多久,他为何竟会“帮助”李格达越狱?
“宋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茫然思索间,宋元夕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宋元夕转头,来人是昨晚见过面的李敢。他这一出声,前堂内便突然安静下来,无人再言语。
大门打开,廖仲人首当其中地冲出来,一脸怒容地看着宋元夕。宋元夕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只是偶然撞上了他们的谈话,并无错处,可下一秒却被廖仲人那威压的气势震得眼神飘忽开来。
廖仲人看着宋元夕许久不语,最后闭上双眼缓了缓心中的怒火,才对身后几人交代道“你等先退下。”
李为一声不吭地带着李敢大步离开太师府。吴广升拿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见李为走远后才慢慢迈出前堂门槛,临走前还不忘向宋元夕行礼“宋小将军。”他语气和善如平常,竟似不曾与人争吵过一般。
宋元夕跟着廖仲人进了前堂,她有上百番话想说,有上千个问题要问,一时却不知从何处说起。她终于开口,问出最迫切的那一个“廖伯伯,你们,你们是在帮助李格达离开大牢,后又找了个人来为他顶罪吗?”
“绝无此事。”廖仲人背对着宋元夕,粗暴地回道。
接着,不等宋元夕再发问,他又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是姑娘家,不该过问那么多政事。”他的语气带着盛怒的余温,即便不似对待其他人一般火爆,可与从前待宋元夕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宋元夕哑然失笑道“廖伯伯可从来都是鼓励我参政从军的。您一向开明,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廖仲人看着宋元夕,道“那是其他人。你看看你自己,一旦卷入朝廷,就只会横冲直撞,丝毫不知审时度势、进退有度。你不等哪天被绞缠得脱离不开,栽个大跟头,是不会有所醒悟的。”
宋元夕抬眼直视着廖仲人,眼神中逐渐扬起不解和失望。从前宋元夕觉得,廖仲人说什么,便一定是什么。可如今,他的哪句话都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宋元夕低下头,小声地嘲弄道“廖伯伯说审时度势、进退有度,莫不是要元夕看准廖伯伯的东风青云直上,看到稍有违逆廖伯伯的地方,便远远避开吗?”
宋元夕顿了顿,复抬头问道“还是说,要元夕帮着廖伯伯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廖仲人闻言,眼神闪烁几番,最终转成了凌厉的怒气,那快熄灭的怒火又通红地灼烧起来。
宋元夕说话时还十分硬气,可一语说罢,她不自觉地看看身后关上的房门,慢慢朝后退去。
这时,门突然被拉开,廖夫人站在门边,朝里喊道“都快晌午了,老爷该吃饭了。咦,元夕也在,炎儿还说寻你不到呢。你也别拿自己当外人,快一起来吃饭,一会儿菜该凉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稀释开来。宋元夕只觉上一秒还在等候廖仲人的疾风暴雨,下一秒已坐在廖家的饭桌旁,咧着嘴端碗去接廖夫人夹过来的鸡肉块。
炎儿吃了几口后便坐不住了,嚷嚷着要去院子里玩,廖夫人只得让下人陪着离了坐席。看着炎儿满院子撒欢,廖夫人笑着对宋元夕说道“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也像这般,就爱乱跑。”她又看看宋元夕,奇道“一年不见,这次回来我竟觉得你长大了许多。”
“持重、成熟了。”廖仲人忽插嘴道。
宋元夕惊诧地看了眼廖仲人。上了家人的饭桌,廖仲人似乎完全收敛起那些暴戾之气,突然变成了宋元夕记忆中的模样,看向宋元夕的眼神竟似带有几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