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篱文便上前将两个狼狈至极的人分开,又厉声说道
“今早才得知要修整宫殿,按理说这诺大的宫殿,怎么也要三天才能修整完,陆锦!是你在皇上面前说傍晚之前便可收拾好,若到时交不了差,天女一怒,谁的脑袋保得住?若是还有脑子,现在便去换身衣裳赶紧来打扫。”
话落,也不再管二人,直接回了主宫殿内继续打扫。
闻言,袁庆气鼓鼓的看着陆锦,眼底带着忍耐,却也十分识相的去了厢房换衣裳,只是从步伐来看,一点男儿家的模样都没有,倒像个气极了的笨鸭子。
而陆锦,则是根本不理会袁庆,反而是一直瞪着篱文的背影,最终按捺住了不甘,一句嘴也没回的一瘸一拐回了厢房。
可心里却在暗想这袁庆吃猪食长大的吧!他踩自己的这几脚,活像是被牛碾了。
——与此同时,凤卧宫内。
金槐衣已然醒来,那张轻易便可勾魂的脸上,此时竟是毫无情绪,像个破布娃娃一般的躺在巨大的凤床上,看着头顶帐幔的眼睛里涣散而失神,明明是金色的瞳孔,却漆黑黯然到一丝的光亮都没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长到几乎到达永远的梦…。
梦里一会儿被烈焰烧灼,一会被冰川淹没,没人能听得见他的嘶喊…。
他试着挣扎,试着逃脱,却还是在深渊中永无止境的下坠,永不可能有坠落之日。
好无助,好孤独,好疼…。
就像他这十几年里,感受到的只有无止境的肮脏与绝望,从未体会过半点温暖,他甚至羡慕路边的野猫野狗,偶尔还会得到一丝怜悯与和煦,更拥有了他这一生都奢求的自由…。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生下来就被遗弃,被毒打,被凌辱,被当做死物一般送来送去…。
若他的存在便是错…又何苦要生下他…。
但在梦里,正当四周漆黑,恐惧疼痛与绝望几乎要将他盘绕窒息之时,一个温暖而可靠的怀抱将他包裹住,那般温柔的包裹住,恍惚似待他如至宝…。
他虽睁不开眼,可那触感带给他的震惊,却如漆黑的无底洞中,突然升起的神圣暖阳一般,辉映着温存着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毫不嫌弃…他是泥中的怪物。
他在梦里哭的彻底,对世人的嘲讽与凉薄他早已麻木,却唯独受不得这般的温暖善意,竟让他有了可以依靠,可以寻求安抚的错觉…。
当梦醒了,这个梦,竟成了他这些年里最大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