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在路上(1 / 3)

在囚车吱呀呀的伴奏声中,张靖悠悠转醒。

睡梦中的一切美好烟消云散,残酷的事实再一次通过双眼回到了脑海中。

自己依然身陷囹圄,囚车依然缓慢却坚定地前行,梦中的赦免看来还远未到来。

除了心理上的痛苦,一起回到张靖脑海中的,还有肉体上的折磨。

相比于腰背上的酸痛,蜷缩了一夜的双腿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想努力地伸一伸腿,然而却只能被不动如山的栅栏顽强阻止,这让张靖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许是被呻吟声所扰,与张靖相对而坐,靠在另一端栅栏上休息的黄染也醒了过来。

看到黄染的双目逐渐有了焦点,张靖轻声笑道“县令大人也醒了?”

黄染点了点头,还未答话,就听到车旁一名骑士挥着鞭子狠狠拍打在囚车栅栏上,将两人吓了一跳,“不许说话!”

形势比人强,看着阎忠手上的鞭子,张靖冷哼了一声,却到底住了口。

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必要跟有鞭子的人呛声。

等到公子那边劝了王上,自己再想法子惩治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阎忠,还有他那个只知道株连无辜者的兄长阎乐。

阎忠见二人不再交头接耳,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鞭子收了回来,又略显紧张地用马鞭轻拍着大腿。

原本阎忠是没打算对两人如此苛待的。

毕竟是两位一县长官,说不得人家入了京,上下打点一番便就出了狱,因此昨日里对待两人还算和气。

然而从昨天下午开始,跟在押解队伍后面的民众越来越多,阎忠的心理便越来越紧张了。

虽然身边由县尉曷调拨而来的县卒有二三十人,并且都装备精良,但面对身后越来越多的“尾巴”,阎忠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何况真打起来,这些本就出身当地的县卒能有几分拼死的意志,阎忠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昨晚阎忠几乎是一夜没睡,黑眼圈重得如同烟熏妆。

不知是今日第几次叹气之后,阎忠看着囚车中被夺了冠,又两日未修整,而显得头发凌乱不堪的两人,稍动了恻隐之心。

命人送上饮水和洗漱用具,让两人隔着栅栏洗洗脸,收拾收拾头发。

又是一口长叹,阎忠回头看了看已经不下两百人的尾随人群,狠狠揪了一把胡子,疼得龇牙咧嘴。

早知道如此,无论兄长怎么说,自己都不会来了。

阎忠本就只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富家翁,若不是兄长威逼利诱太甚,他根本不想掺和兄长与他岳父之间的算计。

说到兄长那个岳父,阎忠就是一阵气恼。

你说,咱们阎家虽然算不得豪门,好歹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在乡里也算是有点口碑的书香门第。

可自从兄长娶了个阉人的女儿,这一门的声望就算是败光了。

一个阉人的女婿。

阎忠至今一想起仍是头疼不已。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儿哟。

虽说赵高的确是王上面前的当红人物,可与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像他们兄弟二人这般的小人物,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会被碾为齑粉么?

别人收拾赵高不容易,收拾他们二人还不简单吗?

可兄长听不进去这些。

军功之路被断,一门心思想着富贵险中求的兄长脑中,恐怕只有借着赵高的名头往上爬,这么一条路。

阎乐左手有残疾,虽然不影响平时生活,但无法提拉重物的缺陷,导致他无法投军。

在十六岁投军被无情拒绝之后,阎乐就一直在寻找能够施展抱负的机会。

然而在大昭,想要往上爬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军功,除此之外的任何道路都被商君在百年之前就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