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曲径通幽处,也无桃花笑春风。
就连庭院中的浅淡绿意也大都来自脚下石板间的杂草。
再加上隐在路旁的一小口水井,几乎就像是一户寻常的农家小院了。
院中无甚看头,扶苏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院中唯一的建筑上。
前几日大雨的痕迹还未消散,这座草屋怎么看都无甚出奇之处。
若非早知此地是荀师住所,扶苏怎么都不会想得到这种地方竟会是荀子那般划时代的大师的住所。
“小屋逼仄,请公子一人随我进来。”卢炯对众人抱拳致歉,但态度很坚决。
扶苏知道这是荀子或许有事要教自己,于是吩咐几人都在院中等着。
蒙毅与姜崇自然领命,就这么一栋茅草屋,不像是能藏住刺客的。
张苍却上前求情道“卢师妹,你跟师父他老人家说下嘛,就说张苍也来了。”
卢炯看了一眼这个只闻过其名的师兄,“老师说了,若师兄不提便也罢了,若师兄提起要进屋,就先把水坛灌满吧。”
扶苏稍有些好奇水坛是什么,但看张苍哭丧的脸,想必灌满它不会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而此时卢炯已经敲开了房门,扶苏只好拍拍张苍的肩膀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自行跟在卢炯身后走进了小屋。
屋内比外界稍有昏暗,扶苏用了一段较短的时间才逐渐让眼睛适应了突然的光线变化。
只用了一眼,扶苏就完全将室内的简单陈设收入了眼内。
简单的书架之上都是古卷残本,装有清水的瓦罐被随意地摆放在低矮的桌上,燃烧着油脂灯的青铜灯座被雕饰为简单的凤鸟图案。
这些看似朴素的陈设,落在有心人眼中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然而最能吸引眼球的,当然还是坐在扶苏身前数米之外的那位须发纯白,正微睁着双眼细细打量着大昭储君的老者。
勉强按捺下几乎与初见始皇时不相上下的激动心情,扶苏恭敬地以弟子礼参见这位学术界唯一真神,“再传弟子赵扶苏,见过荀师。”
“公子请起。”荀子醇厚的嗓音坚实如黄土,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位八旬老者的气魄,“为公子奉坐。”
后面这句是吩咐冯炯的。
“谢过荀师。”扶苏先谢过荀子的赐座,然后从小师叔手中接过坐垫,极其恭谨地端坐于上。
“韩非的弟子……”荀子语调悠远,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良久才将视线投向了仍拘束坐着的扶苏,“你与他学了什么?”
见面之前,扶苏当然考虑过两人会谈起韩师的事,毕竟这是他与荀子之间最为紧密的联系。
然而真的再次提起韩非子,仍然让扶苏有了片刻的失神。
韩师教了自己什么?
扶苏一时答不上来。
不是因为韩非教的太少,而是这位老师教给自己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与世俗同流但不合污的品格,有洞悉人心之后仍能善待他人的宽容,有左右为难之际尽力而为的迂腐,有身处必死之地却还尽力为后世传道的洒脱。
扶苏嘴唇微微颤抖,接连开合数次,最终却只轻吐出了四个字,“做人、做事。”
言之无物的两个词却饱含深情,这让卢炯第一次对这个公子有了些许兴趣。
然而这样的话显然不能让荀子满意,“太大。”
扶苏抬头,正好对上了荀子一双清澈见底如同稚子一般的双目。
眼角深刻的皱纹与之形成的极为强烈的对比,几乎让扶苏再次失神。
果然,与其弟子一样,荀子是儒家中难得的讲求做实事、不喜空谈的大师,当然会对扶苏看起来如同敷衍的言辞不满,即便这四个字的确是扶苏的有感而发。
“以与时俱进之法治国,以万古不变之仁治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