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刚关上,一位衣着朴素头发半白的的老妇人,手住着拐杖,扶着墙壁出了堂屋。
小童嘀嘀咕咕往回走,见状赶忙加快脚步。
“老夫人,您要出来好歹跟我说一声,万一摔着,爷奶要骂死我了。”
卫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
“你爷奶这会儿在后院收拾菜园子,他们不知道,我就是想出来晒晒太阳,再说我又不是真瞎……刚刚你又跟谁吵架了?”
小童扶她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脸不忿。
“就上次送老爷回来的那个。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今天又来了,提着点心假惺惺要看望老爷,还说什么现在和咱们是邻居。”
老夫人怔住,浑浊无神的双眼看向他。
“是上回那个……尉家的?我记得你说过,约摸十七八岁……”
小童点头“就是她。我上次追出去,听见侯府赶车的车夫叫她小姐,也不知是哪门子小姐!”
老夫人突然有些激动的攥住他的手臂。
“那你见没见她长什么样子?”
小童摇头“带着帏帽,没见着真容,估计是不敢见人。”
“那她现在在哪,她走了没有?”
“我已经把她骂走了,老夫人只管放心,她绝不敢再来。”
“走了?走了……”老夫人喃喃了两句,神情反而急切起来,“走哪去了?”
这是什么问题?小童有些奇怪“自是回汉昌侯府了。”
“她不是说搬家,跟咱们做邻居?”
“她的话哪能信?咱们巷子没听说有人搬走,做什么邻居?隔壁巷子倒是有一……”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轻咳打断。
小童见自家老爷从书房出来,巴拉巴拉又把这事说了一遍。
卫老太爷听后,迟迟没有反应。
“老爷……”卫老夫人突然双目含泪,摸索着站起身,“你就没想过,她、她可能是……”
昨日一个老姐妹过府探望,闲聊时无意间提起汉昌侯府这两天的热闹,说是汉昌侯的女儿不见了,正到处找呢。
老姐妹最初还以为是韦氏悄没声的生了,一打听才知道,所谓的女儿竟是外地接回的,都十七八了。
像他们这种人家,在外面有了私生的孩子,即便不至于藏着掖着,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可汉昌侯不但毫无顾忌,简直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他有女儿才好。
老姐妹跟她好了半辈子,对当年的事也是知晓的,心里觉得蹊跷,就“顺嘴”这么一说。
说者有意,听着亦有心。
卫老夫人忽然想起那日老爷从街上回来,小童老大不高兴,说是被汉昌侯府的人送回来的。
关于汉昌侯府,她一个字也不想听,所以当时便没往别处想。
如今两下一联想……
卫老夫人一宿没睡着。
十七八岁、外地接回,如果这些只是巧合,那送老爷回来、还送到了云英巷,难道这些也是巧合不成?
今日那小姑娘又亲自登门探望,还做了点心……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老爷,她是、她肯定就是……”
“别说了。”
卫老大人沉着脸打断她的话,说了句“莫要多想”,回身又进了书房。
卫老夫人扶着桌子垂下泪来,喃喃自语道
“都过去这些年了,咱们也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不能放下吗?瑛娘是做了错事,可她当时还小……她还小……”
小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在他记忆中,老爷和老夫人可是从不红脸的。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卫老夫人拭了拭泪,什么也没说,也不让他扶,拄着拐杖蹒跚着回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