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担心崔燮的伤,可也不敢在京里找地方住下。他怕投店养伤的事叫那些一心巴结夫人的人听说了,背地里添油加醋地告诉崔榷,更伤了他们父子的情份。好在京城里外的官道十分平坦,马车走快些也不太颠簸,他便急赶着车离京,赶在午饭时分就进了通州。
他也不大认得地方,进城后问了几个人,便顺着大道而下,直奔临街客栈。
这客栈是个两层小楼,外面看飞檐斗拱,彩绘雕砖,建得十分华美,大堂里面却不知为何有些冷清。
崔源父子驾车靠近店门,却看见里面的客人个个低眉顺眼地坐着,也不见他们动筷。店外倒有几个布衣裹帻的汉子把住大门,个个生得高大雄健,身上带着戾气,鹰钩般锐利的双目盯着来往客人,路人都被逼得闪向官道另一边。
另有几个让伙打扮的人拘拘缩缩地站在那些大汉身边。崔源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停下车,远远问了一声“小二哥,你们这店今日还纳客不纳?我家小主人急着要投店,这里不行便去别家了。”
小二们不敢出声,门口站的一个壮汉却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官话说得倒地道,看你这身打扮,像是京官家的下人,你家主人是哪位?你说后面车厢里是你小主人,怎么车辙这么深,倒像是堆了货物?”
他问话时,客栈楼上忽然传来几声重重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摔桌子,还有呼喝声,只是隔着窗子看不清。
崔源越看越觉得不对,有些后悔听人指点来了这家客栈,便抖了抖缰绳说“你们这店既然不能住,我们走便是了,何必拿人当贼问。我家小主人是正经官家子弟,岂能随随便便拉出来叫人审问。”
他心里有些气恼,却不愿多事,便要拨转马头,避开他们重新上路。那大汉却向左右打了个眼色,带着人迎上马前,淡淡地说“锦衣卫在此办案,你们自己撞上来,形迹可疑,不说明白却是走不了了。”
他走到车前,撩起衣摆,露出一柄细长的绣春刀,在他们父子面前晃了晃。
崔源在京里见过锦衣卫抄家,顿时脸色发青,颤声道“大人,我家少爷是户部云南司崔郎中的长子,今日还是头一回出门。我们因是要回迁安老家,多带了些行李,才会压深了车辙,与大人要找的歹人绝无关系!”
那名大汉沉吟道“是崔榷崔郎中之子?可有路引在身?”
崔源立刻从袖中取出路引,又从怀里取出一封整银,一道塞给他。那名锦衣卫却不接银子,看罢路引交还给他,摆摆手道“算你们运气不好,撞上我们谢千户在此办案,妖人还没擒获之前我也不能放你们离开,且在这里等等吧。”
崔源叫苦不迭,恳求道“我家少爷身上有伤,这么热的天气,他闷在车里,只怕伤口发起来,可是要命的!”
锦衣卫纳闷道“你家这小公子得罪什么人了,竟要带着伤回乡避难?我怎么不曾听说近日有哪家勋戚、大臣与人结怨了。”
崔家父子是做家人的,又不能说是自家主人偏心继妻幼子,把元嫡长子打成这样,只好都憋得面红耳赤。那名锦衣卫也不逼问,挥手叫身旁两人到后面检查。
两名锦衣卫便绕到车厢后,敲开车门,还算客气地叫道“车内可是崔大公子?请下车一见,我们要查查车里的东西。”
车门从里面推开,门扇边扣上五根苍白修长的手指,随后便露出半张带着病容的脸。那张脸也和手一样苍白,两颊烧得嫣红,虽然被车厢和袖子遮了大半儿去,露出的眉眼却像跃动的火苗般明艳,顿时照亮了见到之人的视野。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鼻尖也有些红,含着薄薄的泪光朝两名锦衣卫笑了笑,哑声说“抱歉,我在车里蜷缩一路了,腿有点发麻,劳两位等我缓缓再下去。”
二人看着他的模样,简直觉得自己早前怀疑他是匪类的念头是亵渎,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