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车子七拐八绕间,已经快驶出山路,前方隐约可见灯火通明的城区,还有外围更加庞大的黑暗轮廓。由于还在高处,居高临下,视野极远,尤其是侧前方那轮“血月钩”。
在光暗的交界地带,这个异形建筑格外显眼。
“郊区又停电了?”唐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何姗没有回应,驾驶位上,朗金“唔”了一声,总算是没让这句话摔地上:
“应该是。”
唐立就发起了感慨:“城郊让水泡了好几天了,人也一窝蜂地往城里挤。城里的暗坝挡得住洪水,挡不住人流啊。内务局这几天压力也很大,老柳又接了烂活儿,我看他头顶上,也没剩几根黑头发了。”
这话何姗就要接住了:“我看柳局确实是极稳妥的人,能者多劳。”
“能者多劳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其他人不值得信任。”唐立大概是贬损美德协会成习惯了,文辞依然尖刻,“老严在内务局也干了小十年,竟然还没扒拉出几个能上位的强手?”
老严就是唐立离职后,以第一副局长上位的严白山。
上上周还和唐立组过局,结果唐立说起他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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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秀就忍不住腹诽:好像你这个前任正职就很光荣似的。
不过,看唐立满地放炮,井秀心情倒是稍缓和了些:至少这样对冲,就不太像是专门针对美德协会了。
某人就是嘴臭。
此时,后面车灯打闪,原来是基本进入城郊快速环线,之前在山道上跟了他们一路的车子超了过去,但还有两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朗金继续稳健驾驶。
井秀通过外后视镜确认了车辆间的距离,手指轻敲车窗边缘,以节奏变幻的敲击调整肢体状态,确保意外出现时的反应速度。
偏偏此时又听唐立在笑:“还有早走的啊,郭议员这个地方还是太偏远了,山道质量也一般。给朗金记一功,开得很稳,辛苦了。”
“谢谢唐局。”朗金依旧沉稳回应。
唐立却是借此又大发感慨:“郭议员建这个宅子,我是不以为然的。安全性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交通,目前这个时代,山路基建根本撑不起来,到最后还是不方便。就像全球二十来亿人,现在的圈养状态,撑不起过往的市场,也打不通未来的路径一样……怎么都没个出路。”
井秀听得眼皮跳动,忍不住再给朗金发信息吐槽:“我也觉得他更像反抗军了。之前入职的时候,就没有审查吗?”
朗金保持静默。
却听后排传来比较明显的拍击声,于是,井秀忍不住侧了下脑袋,从后视镜看到唐立正以更无顾忌的姿态,轻拍何姗裹着天鹅绒礼服的大腿。
这样的动作,终于引得何姗伸手制止,唐立却是很娴熟地抬手一错,捏住了何姗的手掌,轻轻摩挲。
井秀简直没眼看:指尖与金属网格摩擦,手感很好?
唔,等等,如果这双金属网织手套,真的是“凝血网”的话,上面是有相当概率淬毒的。
真不怕下一秒口吐白沫,尸横当场?
唐立似乎很享受,除此以外,并无异样。
不过井秀还是要看何姗的反应:后者身姿体态没有明显变化,依旧是靠倚在车门与座位的夹角处,在唐立极具侵略性的动作中,至少在整体上保持与他的社交距离;至于手臂的动作,则是另一个层次。
还有就是她小半隐没在昏暗色调中的表情,依稀有些变化,借着丰润红唇的形态,唇角似抿似勾。仿佛忍耐,又似无奈,还似嘲弄、纵容,细节生动、微妙又矛盾。
同为女性,井秀不予评价,只是这一刻,她不自觉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