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阿爹……”
珑衣紧紧攥住被角,豆大的汗珠浸满额头,稍稍摇晃一下脑袋,陡立在饱满玉额边缘的汗珠便滑向两边鬓角,打湿周边的发丝。
梦境中一片暗红模糊不清,像是一群人在厮杀,在呐喊,唯独玄风的身影清晰可见。他单手撑着一把武器,满身鲜血的立在一堆尸首之上,大口喘着气,声音盖过周围响动,缓慢而虚弱的回荡。
她伸出双手想上前触碰阿爹,却不知被谁用力拽了回来,将她身体拽到背对玄风的角度。
这时眼前变成一片阴绿,杳音的周围躺满尸体,唯有她盘膝其中,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里似在念叨些什么。她表情异常痛苦,身体似是受着巨大的疼痛。
她大声去喊娘亲,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去到娘亲身边,却无论如何,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娘亲——”珑衣挣脱梦魇猛然坐起,情绪却还未抽离:“阿爹……”
她急促的呼吸使得前胸猛烈的起伏,缓和片刻,她才发觉周遭已变成月光下的寝室,暗淡而寂静。
婢女夏荷闻声从屋外厅室的卧榻上起身,搭上一件棉袄,匆匆朝珑衣走来:“小姐,您做噩梦了么?”
她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只不过之前的相似梦境呈现给她的影像几乎模糊不清且断断续续,一次次,一次次,这个梦越来越清晰,真切到仿佛发生这一切时她就在场。
每次她向鸾羽问及关于父母的事,他总是避而不谈,如今看来,她的爹娘怕是皆死于非命,下回再见鸾羽,看他还如何蒙混过关。
这一梦过后,珑衣睡意全无,她打了个哆嗦,夏荷赶忙关切道:“小姐,您这是出了多少汗啊,天儿这么冷,可别着凉才是。”
柳眉两年前嫁人后,便是夏荷一直伺候。她将珑衣的上身轻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却被珑衣制止:“去,烧些洗澡水,这么湿凉让我如何睡。”
珑衣挽起发髻,将汗水打湿的衣衫褪下……她心怀羡慕的转圈打量,如果她有自己的肉身,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迈进盛着温水的木桶,肌肤轻轻拨弄浮于水面的花瓣,漾起几圈莹动的涟漪。
珑衣边用水暖和身子边在心中咒骂,这该死的臭鸟,若不是你每次推三阻四,我怎会活了十一年还不知爹娘死因。下回再见到你非把你打回原形,薅掉你一身的毛,扔油锅里炸成脆皮鸡!
“阿嚏——”
鸾羽栖在林溪宫的寝殿之内,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他翻了一下身。
奇怪,为何每次梦醒后,梦境便渐渐变得疏离,她努力回想,却只依稀记得几个不连贯的片段。完了完了,下回再想问鸾羽,她又要含糊不清,他又要试图搪塞。这傻鸟!现在若在这儿该多好!
“阿嚏——阿嚏!”鸾羽被接连的喷嚏吵醒,坐起身,却看自己已不在林溪宫,而是坐在一处屏栏之内,周围雾气环绕,雾气中的珑衣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他俩一动不动,就这么惊愕的注视着彼此良久,暗夜幽静,透过屏风后的烛火,在他们脸上折射出红润的光泽。
“你干嘛……”
“洗澡啊,还能干嘛……”
“大半夜?”
“不行啊?”
“你洗就洗呗,唤本王来做什么……”
鸾羽故作镇定,实则惊慌,惊在珑衣果真能将自己召唤而来,慌在偏偏洗澡召唤他是作甚。
珑衣这才想起遮羞:“登徒浪子,还不快快闭紧你那双轻浮的鸟眼!”
鸾羽眉峰轻挑,唇角勾起邪魅笑意:“啧啧,本王可对人界这肉身毫无兴趣。”
“那你大半夜跑到姑娘家的闺房干嘛?梦游啊!”
“死丫头,不是你召本王来的么?”鸾羽龇牙挑衅,抬起阖上的彩扇冲她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