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声春雷在惊蛰这天如期而至,春雨连绵,气温渐暖,大地万物复苏,乡野间的万亩良田中或纵或横的来往着赶犁的农人。
林氏毛庄的旺季过去了,接下来的数月,便是养殖各类毛畜的最佳时节。
林老爷早年为了扩张规模,便把这些毛畜的养殖工作承包给了临近都城的几个乡村。林氏毛庄经营的裘皮种类很多,有狐狸皮、獭兔皮、水貂皮、紫貂皮、貉皮等。皮革的成本要小得多,他们不需要特设养殖场,只需公开收购牛马猪羊的皮即可。
这天,林老爷要去临都的獭兔乡视察工作,临走前喊上珑衣:“芙儿,该出发了,拿上你的小笼子。”
珑衣对这种境遇甚感厌倦,每每醒来都要各种猜,猜她沉睡的时候在芙儿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嗯……哪呢笼子……”她瞥一眼柳眉:“去,把笼子找来。”
“啊小姐,昨天兔笼子是您自己搁的,柳眉不知……”
“去找一个。”
她也是习惯了的,小姐这个健忘症……许是落在闺房附近了,她回身去后院找笼子。
上了马车,珑衣也不敢多言语,生怕露了马脚,林老爷疼爱的搂着她,她局促又嫌弃显得十分不自在。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芙儿着急啦,哈哈,还得一会儿。待会儿去了,挑一只你最喜欢的兔子带回来好生养着。”
珑衣从林老爷臂弯里溜了出来,坐到一旁,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向外望。刚到都墙穿过城门,外面的景象就变得满目春色。
树上新发的嫩芽透着黄绿,土壤里钻出来争相攀长的野草,乘着一路向前的马车,还能看到零星几株赶着初春第一波开花的蒲公英。
原以为名为獭兔乡的地方应该是家家养獭兔作为生计,实则不然。这里的乡民或种田、或栽树、或养鱼、或畜牧……
而獭兔,是乡里集中培育,刚进乡没一会儿,便到了养殖基地。跟着林老爷一行人走没几步,珑衣便被映入眼帘的一切所震惊。
一眼望不到头的筒子屋,两边罗着一层又一层直抵屋顶的笼子,每个笼子里,大约都装着二十来只小兔子。珑衣直勾勾地从离自己最近的笼子向远处延伸着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她捂着口鼻,仍然能闻到刺鼻的异味:“这得有多少只兔子啊?”
“起码有四千了,小姐,这里全部是今年刚收的和去年留下的配种,秋天取鲜皮之前,这数量可是要翻几番的。”养殖场的领班回答道。
“何为取鲜皮?”
“哎呀小姐,您还太小,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最讨厌人人以貌取她将她轻视,她明明已经三千多岁了,却还要整天被唤作小孩。
她脸立刻寡了下来:“说!”
“这些兔子到季了就要发挥价值了嘛,取鲜皮就是生扒了它们的皮。”
生扒……
“你是说,它们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活生生把皮撕扯下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珑衣望着这一笼笼软糯毛绒的小兔子,回想着自己曾穿过它们赖以生存的毛皮顿感羞愧……
“本王丹气灼热融脉御寒,可不像你肉体凡胎的,非得裹着旁个的皮毛才能暖和。”
鸾羽的话回荡在侧,似再次穿透耳膜,涌进脑仁旁敲侧击,突然另一些别的声音也参杂进来:“救救我吧。”
那个声音越来越多:“快救救我们吧。”
“我亲眼目睹过他们活生生将我的同伴吊起,剪开它的嘴,一寸寸向下撕扯。”
“是的,我也看见了,去年我逃过一劫,今年恐怕也要跟它们一样。”
顷刻间,周遭所有兔子发出的声响都变成珑衣能听得懂的语言。
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