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小鬼在忘川河畔执勤时,看着河对岸黄泉镇的鬼市热闹非凡,着实有些羡慕,他守着这阴暗孤寂的都墙,望着对面灯火映衬下的河面发起了呆。
这幽冥界以忘川河为界,两边是黄泉镇和酆都,景象却截然不同,河那边的黄泉,是众生死后来的地方,若不想忘却前尘往事,或是不想投胎,就可以留在那里生活。若是想有来生,就要穿过奈何桥,接过坐在桥尾处等候鬼魂的孟婆那碗了尘汤,只需喝上一口,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失了记忆的鬼魂踏入酆都便再也无法回头,他们会穿过都墙的传送门来到抉刑司,虫(动物统称)、人、妖、魔、仙乃至神都有专属的判官来审判其生前历迹,是转世投胎还是遭受地狱苦刑由他们定夺。
而酆都的执勤鬼都是从黄泉镇招募而来,只有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才可以过桥回镇与家人团聚。
突然身后传来金属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发呆小鬼抖了个激灵回头寻觅声源。
暗处似有什么东西粘上了河对岸的灯火发出昏黄的光亮,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把长命锁,样子好看至极,却与他在阳间看到的不尽相同。
他鬼祟地四下瞅瞅,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便欢喜着想捡来占为己有,待中元节回家送给自己婆娘。
谁曾想这锁竟如此之重,像是焊在了石板路上似的根本拿不起来,他费尽浑身力气累的气喘吁吁,可那锁仍旧是纹丝不动。
恰巧远处有一鬼差在岸边游荡,他便喊了过来,二鬼抠的手指头生疼,大汗淋漓的,想是邪了门了,一来二去叫上数个鬼差想辙。
鬼差们动静闹得有点大,惊动了抉刑司的一位判官,判官闻声而来,低下头轻瞥一眼道:“此乃阳间的物件儿,你们当然拿不起来了。”
说罢,他便差遣小鬼前去酆都大殿回禀冥王。
酆都幽暗寂寥,沿途只有无数个飘忽不定的鬼火。都东是紧挨都门的抉刑司,都西乃十八层地狱,都南为转世投胎的轮转司,都北则是驻扎十万阴兵的军营。而冥王的酆都大殿,便是在整个地府的正中央。
冥王殿由玄武岩建造而成,其材质特有的坚硬厚重将大殿诠释的分外巍峨肃穆不可侵犯。
殿外的四个方向均立有虎头鹰翼龙鳞象尾的奇兽石像,似是与东西南北的司室狱营遥相呼应。殿内的森森蓝光透过玄武岩留下的缝隙渗透出来,在黑暗中编制出整个建筑的轮廓。
冥王此时正与谁说着话,他体型巨大,端坐在同样巨大的陨铁石王座上。冕旒之下只有蓝火为瞳的双眼和一片漆黑,搭在扶椅上的双手犹如金属般棱角分明。在他面前的鬼魂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魔界战死的魔王玄风。
玄风下幽冥到了黄泉镇,引路鬼询问他何去何从,需登记在册。
临死前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他的弟弟寒朔被涯狩同党重击腘窝跪倒在地,杳音与珑衣又生死未卜,这样的境遇让他坐立难安,他自然不愿忘记生前往事,更不愿忘记爱妻与未出世的女儿。
他问引路鬼可否看见过杳音,听闻杳音并未至此便稍稍宽了心。
在黄泉镇逗留了片刻,玄风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酆都大殿之上,同为地下之界,冥王其实对玄风常有关注,且他生前骁勇善战又侠肝义胆,故而颇得冥王赏识。既阳寿已尽来到这幽冥界,又选择留在此地,冥王自然想重用一二。
“你虽生而为魔,却心性仁厚,从不滥杀人畜欺辱弱小,为保卫子民不惜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实属大义。孤十分欣赏你,既然你选择留下来,不妨效力于孤,幽冥的十万阴兵尚缺统帅,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玄风看着冥王那团深渊一般的面目愣怔了片刻说:“既然你知道我,可否告知在下我的妻女尚可安全?”
“你果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