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古的钟声轰然敲响,金明寺的琉璃瓦上,迎来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一层厚厚的霜雪。
长风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孩子,从肃穆的瓦檐上无精打采地打马而过,几朵雪花不经意间飞了出去,飘飘荡荡,下落不明,在殿门外的上空静止了一刹那后,似乎敌不过大殿之中那高高在上的存在,转瞬扑入雪地,终归化作一粒纤尘。
打破那些与死寂有关的,是由起初的窃窃私语逐渐演变为鼎沸的人声。此时的大殿外以及长长的台阶上,排满了一列列歪歪扭扭的队伍。
很显然,这些由难民组成的队伍,要比往日更加庞大,这其中除了一些老人,也不乏一些新面孔。
“今日这寺里怎么还不开始搭棚施粥呀!往日这个时候,早就喝上了一口热乎的粥了。”
一位衣不蔽体的老妇人,终于耗尽了耐心,开始在人群中小声抱怨起来,听到啼哭声,她收回落在殿前的目光,垂下一双干涸的眼眸,望着襁褓之中她那有些焦躁不安的孩子,紧着眉头,努力安抚着。
这位老妇人是山后来的难民,在黎民山下的秦淮河畔,她本有一处茅草屋可以安身,几日前,由于黎民山下不知是何缘由开始大肆屠杀仇族人,面对这般境地,可否吃上一口食物暂且不说,只求能保住怀中三个月大的孩子,她无可奈何,被迫逼山了黎民山,寻了一处破庙暂且安下了身。
她同多数难民一样,天还没亮,便从后山赶过来,占一个好位置,只为早些领到寺里一口于清晨施舍的热粥。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已是日上中天,这功德无量宝殿的门口,既未见施粥的僧人,也未见粥桶。
很快便有人踏上了宝殿的台阶,站在上面朝里边大喊:“今日怎么还不施粥?我们要喝粥!我们要喝粥!”
转瞬,下面便有人跟着附和:“对——我们要喝粥!给我们施粥!”
此时,一位布衣书生面色如灰,从那片喧闹声中拂袖而出,口中念着一句酸词:“君子势必不食嗟来之食!”
冷哼一声,作罢,提袍急急下阶,头也不回地出了金明寺。
一时间,宝殿之外,沸反盈天,喊声不绝。
似乎挨不过粥断民反的风波,宝殿之中,终于有僧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喧闹声悄然渐熄,一双双稍稍浮现亮色的眼睛,陡然变得暗淡,不见粥桶,不见施粥器具,唯有一排排僧人跨过宝殿的门槛,朝两边渐次排开,看样子,这不像是要施粥!
被这肃杀的气势一震,无人再敢高声语,很快,两位衣着不凡的僧人走了出来,一位白眉长须迎风飘飘,显然垂垂老矣,年纪莫约六十的样子;一位则两鬓斑白,眼眶深邃,目光如炬,年纪莫约五十的样子。
望着下方一张张愁云惨淡的脸,白眉老僧淡淡开了口:“今日寺中暂不施粥,诸位请回吧!”
闻言,立于他右侧的老僧迥异的目光陡然落到了他的身上,枯唇微起,正要暗中提醒什么,下方旋即炸开了锅。
“唐长老,这是为何啊,大家伙在这等了一个早上了,就是为了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粥啊,这粥怎么说不施就不施了呢!”一位站在最前排的壮汉激动道。
“对啊!这粥怎么说不施就不施了呢!这几日施粥从未断绝,今日怎么就不施了呢?大家伙都等着呢!”同伴齐声附和,其他跟着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见孙长老欲做辩驳,唐长老只手扼住,暗自朝他摇摇头,再向众人做解释:“诸位,今日寺中并未煮粥,故不能施粥了,抱歉了诸位,请回吧!”
只觉得唐长老话中闪烁其词,在一味地敷衍众人,不满的呼声越来越多,势气如火蔓延。
“为什么不施粥啊!为什么啊!今日若不能给众人一个解释,我们就不走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