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伏地痛哭的老臣,庆春帝一阵心堵。
“说吧,到底什么事?”
最近天大的事听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冯尚书一听庆春帝的语气,就知道哭得差不多了,拿袖子擦擦眼角,露出回忆往昔的神情“二十年前,有官员送了老臣一名美人——”
“等等。”庆春帝打断冯尚书的话,“多少年前?”
“二十年前。”
庆春帝乐了“冯卿,你这是来给朕讲故事吗?”
冯尚书声音又哽咽了“臣有罪——”
庆春帝窒了窒“接着说。”
“那时老臣还年轻,见那美人确实颜色好,就纳了她为妾。没想到她是个福薄的,为臣诞下幼子不久就产后风去了。一晃二十年过去,臣年老体衰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万万没想到——”
“她活了?”庆春帝再次忍不住打断冯尚书的话。
冯尚书噎了一下,险些装不下去了,好在混迹官场多年,早已修炼出不动声色的本事。
“没活。”
“那你没想到什么?”庆春帝听故事听出了好奇心。
既然没活,都过去二十年了,还跑到他面前说什么。
“臣万万没想到不久前有人找上犬子,说是他的姨母!”
庆春帝听了不以为然“你的妾有姐妹,有何稀奇?”
这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故事?
冯尚书一脸沉重“有姐妹本不稀奇,可那女子说她姐姐,也就是犬子生母……是齐人。”
庆春帝猛然变了脸色“齐人?”
冯尚书又呜呜哭起来“臣从犬子那里得知这件事后只觉天都塌了。臣罪该万死,无颜见皇上啊,谁能想到二十年前别人送的美妾居然是齐女呢,呜呜呜……”
庆春帝最听不得“齐人”二字,一时心乱如麻,老尚书的哭声反而有点安抚人心。
好一会儿后,庆春帝情绪缓过来,盯着冯尚书冷冷问“当年是谁送你的美妾?”
冯尚书犹犹豫豫,眼神闪烁。
庆春帝脸一沉“冯卿莫非有什么不能与朕说的秘密?”
冯尚书以额贴地“臣对皇上一片忠心青天可鉴,绝不敢有任何隐瞒啊!”
庆春帝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
冯尚书抹了一把眼泪,道“臣怕皇上听了更生气。”
庆春帝抖了抖唇。
惊闻礼部尚书的美妾是齐人已经够气了,还能更生气?
“说!”
“是苏妃娘娘的兄长通过一名官员孝敬臣的。”冯尚书红着老脸道。
庆春帝眼神一紧“这与苏妃有什么关系?”
冯尚书低头道“那年民间选妃,苏妃出身有些不妥……”
庆春帝便明白了。
苏妃乃商女出身,本不符合入选条件,冯佑财这是收了好处给了通融。
张嘴想骂,庆春帝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种事太多了,懒得浪费口水。
冯尚书满面羞惭“臣本来不收的,听那官员说也给韩首辅送了,这才收下的……”
“还有韩首辅?”庆春帝一听,鼻子险些气歪。
冯佑财跑来说他的美妾是齐女,等一会儿是不是韩岩柏也要跑来说他美妾是齐女了?
冯尚书一直留意着庆春帝反应。
看样子韩岩柏也要挨骂了。
这是他半宿没睡,做出的破釜沉舟的决定。
幼子的身世就是个火药桶,随时都有把尚书府炸得灰飞烟灭的可能。
若是能瞒一辈子就罢了,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齐人已经找上门来,引爆火药桶的引子掌握在对方手里。
早晚瞒不住的事,那不如主动坦白,这样最多丢官罢职,不至于全府人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