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相望,十里荒原上,有一人。
白衣着身、墨冠束发、丝绸裹枪。
有荀姓,叶名。
是百人敌。
不知几百人的百人敌。
就见他独自一人亭亭立在土坡之上,微抬眉梢,眸中微闪奇光,在静静西望,望一片荒野树林,似是要想往其中寻着些什么的模样。
说来,荀叶这会儿身处的此地,自东面向西边看,确是荒原上的一处土丘不假,可若是要自西面往东边瞧的话……那只怕会是把这土丘,瞧成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坡了吧。
倒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缘故。
只是这回廊乃是盆地,而这土坡,恰恰是在盆地的边缘之上,是西入盆地、东出荒野了。
有晨风一阵自东方来,拂起青丝,摇曳起他的袖摆衣角。
晨风清爽、惬意,有秋冬之凛冽,却犹留几分春夏之暖韵,不算得很凉。
但终究已是十月了。
十月。
近年末。
亦近元旦。
便是离那大小玄武已不过——
却是思绪未断,耳畔忽有一阵风声急啸。
荀叶霎时一挑眉梢,毫不犹豫地转身侧首,迎风一枪挥去。
便听,一声清脆叮咚响。
再有,一串金铁铮铮音。
疾风息。
有人映入眼帘。
是一袭其貌不扬、身形稍显消瘦的素武袍。
一名双手空空,不带着任何兵器,还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壮年武人。
却是不想,也就是他这幅空空如也的双手、这对骨瘦如柴的臂膀,竟乘着刚才那阵疾风,骤然劈在了荀叶那杆裹着丝绸的长枪之上。
长枪锅丝绸,肉骨在衣中,两相碰撞,却是炸起了再纯粹无比的金铁巨响。
横提长枪的荀叶微抬眸眼,望向了眼前武人的脸庞之上。
犹记那日凝林山上,他神情呆滞,独眼里不见光亮,乍看煞是痴傻。
再惊见此时此刻,他咧嘴癫笑,眼眸中尽是璀璨光斑,犹如拿到了拨浪鼓的垂髫孩童般,愉悦得很。
衣冠楚楚的荀叶微微歪了歪首,似有似无地扬起了唇角稍许,苦笑了一抹。
他识得他。
又或者说,荀叶早就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了。
他是‘武林第一刀’。
他亦是‘楚地狂刀’。
他还是把‘疯魔刀’。
他的名号,早早便在武林江湖上无人不知、家喻户晓;而他,也早就是任何一名胆敢身负刀剑游行之人,都需心中有一二数的人物了。
只因他是当今世上的刀法第一。
只因他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以刀法入奇门的真正强者。
他姓楚名狂。
唤楚狂。
“楚狂前辈。”
荀叶一边提着横在身前、微微发颤的长枪,与劈下了双臂的楚狂角着力;一边轻声启唇,恭敬地唤了眼前之人一声前辈,清声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便见眼前这看上去大约已近不惑之年的消瘦武夫先是抬首望来,再是突然咧嘴冲他嘿嘿笑了两声,笑着问道:“听说雍华有个‘香衣枪圣’,曾一枪破甲七百二,杀退三千北蛮子……可真有此事?”
荀叶闻言眨了眨眼眸,手上力道丝毫不少,脸上却是微笑答道:“晚辈倒也听说,江湖有个‘疯魔刀’,曾一人一刀杀光了武林百甲,方令如今武林中人才凋零、日暮西山……敢问前辈,可确有其事?”
话音刚落,就听嘿笑两声。
“什么武林百甲!不过是群半桶水还要晃荡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楚狂霎时一声大笑,竟是在谈笑风生间忽然令双臂滑过枪上丝绸,势如疾风般地往荀叶执着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