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那最后一抹红霞消失在了天行山之西时,白衣三人吃完了这一顿虽不比山珍海味、却也还别有一番风味的晚食,收拾好了那几个锅碗瓢盆,洗净了那几根竹筷木勺,是一齐围坐在了尚有余火的柴堆前,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闲聊了起来。
是真的有一句没一句。
就见王满修稍有蹙眉将环首刀平放在膝上,殷少便再好奇开口,要问他这叩王庭的修行到底进行的如何了——却是又被王满修‘嗯嗯’几句,‘还好’几声,给糊弄过去了。
就见殷少杵枪在地、目眺东方、微微叹息,王满修眨眼开口,问他是否是离家时日长了些,有些想家,有些想家里人——却亦是被殷少连忙摆手否认,说自己只是在想明日的太阳,又要从这东方升起一事了。
就见鸩泠月微垂眼眸、沉默不言,性情与他们初认识她时煞是迥异——这会儿的她身上没了那古灵精怪、喜怒皆形于色的脾气,反而一有时间就会如此这般默然垂首,什么也不说出口来,令王满修与殷少就想开口去询问,也询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
其实他们心里大约都是明白的。
鸩泠月生而为妖,而书中记载的妖族可都是‘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不存善恶’的……那这鸩泠月性格多变,便本就对妖族来说不算是什么奇怪之事了。
而至于其为何会在这三周里变了性情的原因嘛……
殷少微微回首,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白衣身上。
那自然是得问,‘书’主人了。
白衣一怔,抬眉望来。
便是二人对视。
便是无需多言。
然后,天色暗。
殷少闭眸轻叹一息,提枪起身,淡淡地冲他道了一句“晚上动静小些。”
王满修闻言淡笑,颔了颔首,目送着青衣转身走回了稍靠东方,茅草屋里。
如今的村落里,一共只有两间茅草屋尚可一住。
殷少单独住一间。
而他与她,也就……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就见王满修提剑起身,仰首眺了眼愈来愈是明亮的漫天星辰,又侧过身来,望那抹艳丽紫裙,是拂袖拱手,长作一揖,轻声开口“今日也要辛苦泠月姑娘了。”
鸩泠月点了点头。
“是公子受罪了。”
她缓缓起身,淡淡开口。
没有微扬唇角,也没垂下眉角。
……
……
亥时,夜色当空,有璀璨星辰交相辉映,洒下一道道淡淡金光,落入了那墙间有缝隙数道的茅草屋中。
那家徒四壁的茅草屋果然简陋,屋中除了一张从匪徒营地拿来的楠木椅外,也就只剩一张铺着褐黄稻草的朽木床铺了。
但床铺虽朽,仍是朽而不腐,可容二人安榻于其上。
便抬眸望去,望那一白一紫。
望那二人一前一后,一人盘膝一人正坐,一人横执环首,一人举臂在前。
是横执环首的王满修盘膝于床前,正闭目凝神;是举臂在前的鸩泠月正坐于其身后,将小手掌心轻轻地贴在其背脊,一双殷红眼眸中,有状如杏核的瞳仁熠熠生辉。
又有一道肉眼可辨的姹紫奇
息,正如一条出洞毒蛇般萦绕在二人身周,贪婪地沿着她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绵延来,直至将他的脖颈四肢全都盘绕在其中,直至他的额上分泌出了一滴汗珠。
汗珠豆大、清澈,不见异物其中。
汗珠光滑、沉重,是要渐渐滴落。
便见它缓缓滑过了他的额头、他的眉角、他的颧骨、他的脸颊、他的唇旁、他的下颚。
然后,滴落。
落于那柄横执于其身前的环首刀上。
落于那柄已然利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