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稍稍侧过身来,透过红盖头,看向门旁满脸愁容的男子,忽然扑哧一笑:“爹,你这般不放心,可楼下的擂台不都已经摆好了?”
“那还不是因为爹拗不过你。”男子长叹一息,摇头道:“愣是说要在阴历的重阳时摆这擂台,爹不让你摆,你就不吃不喝,爹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依你的意思走了。”
丫头嬉笑两声,道:“爹爹最疼我了。”
男子垂眉耸肩,道:“你晓得爹疼你,还闹这出啊?”
“不是闹啦。”丫头轻快摇头,小声道:“爹,你难道忘了先生走时对我说的话了吗?”
此言一出,男子的动作,霎时停滞了半刻。
就见其缓缓抬步,走至了敞开的花窗旁。
俯望楼下,庭院内,圆盘前,人山人海。
“‘重阳日,武擂台,遇真命天子’。”
男子小声念了数遍,终是叹了口气。
“希望那博古通今的苏先生没有胡言。”
新娘浅浅一笑。
“怎么会。”
就见其肩上雀鸟轻啼一声,扑朔起丰满羽翼,望窗外蓝天飞了去。
‘好多人啊!’
这大约是王满修依照徐老先生所指、快步来到比武招亲的擂台时,脑中第一句久久不能平息的感想了。
就见那写着‘秦府’二字的牌匾下,有许许多多佩剑带刀的武夫玄师比肩接踵,围在擂台旁,形成了内圈;而在其外,还有许多前来凑热闹的路人看客,一群精壮的小伙子,又将这圈武夫玄师给围了起来,形成了中圈;最后,那些不约挤入人群的‘贵客’与挤不进去的姑娘家,都围在了外圈——虽然视野是差了些,但倒是可以搬张板凳,拿些碎嘴,烹上一小杯茶,凑得舒坦些了。
这里外重重三圈,有点那【三十六天罡阵】的味道,但若是光以人数来说的话,大约是要重新更名为【三百六十天罡阵】了。
接着,在最初对人海的惊叹后,白衣又稍加详细地扫了一眼这些武夫玄师,不由得又补上了一句感叹。
‘好多奇怪之人啊!’
先不说这些武夫玄师是否是来自五湖四海、是否长相粗犷非人、是否操着各地不同的口音叫嚷,就说他们那一身为了防范城中飞沙的遮面装束,配合上胸前那朵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参加擂台的大红花,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大约像一名在夜里行刺的刺客,偏偏不要夜行衣、不要刀剑,却要着一身鲜红,扮鬼去吓死目标的感觉。
然后,在打量完这些玄师武夫后,王满修抬起头,望向擂台上,立马又有一句感叹油然而生。
‘好大的手笔啊!’
圆盘状的擂台之上,有大铜锣一面,虎皮鼓二架,鎏铜排钟四架,打鼓敲钟人若干,舞枪弄棒者二十四。锣鼓喧天、龙舞呼啸,擂台上一片喜悦,而在擂台之后,还有恢弘大宅一栋——就好似是在和这些比武者说,你若赢得了今天的比试,明日便就能入主这大宅,做家主的意思了。
虽说,生在雍华国、住过萍水郡的王满修已然见过不少奢华尊贵的排场——但若如今眼前这般,虽不算多么雅致、但至少在豪迈大气上下足了功夫的排场,还是见得不多的。
白衣昂着脑袋,感叹良多,似是一瞬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口出,一吐为快;却又忽地瞄见了身旁正悄悄望着自己的白裙,赶紧咬住了舌根,思索半晌。
“好一个比武招亲啊。”
只留不温不火一句,淡淡地飘出了他的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