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秀才有些难以入睡,但久而久之,反而倒是有些让人安心的感觉。
先前当着掌柜的面脱口而出的‘狗窝’二字,是有些失礼了。
他走至古井旁,拿起木瓢,从那已经打满水的木桶中舀伤了一勺清水。
月色之下,望着那勺清水中那身白衣的自己,白秀才不禁有些失神。
三年前,刚到这萍水郡的时候,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这‘虹鲤馆’的账房先生,过着简单充实但过去却从未想过的平常生活的。要说契机,该是那时来虹鲤馆吃食的他没有带够银子,被当做杂工使唤了一阵,又偶然遇见了流落到满燕院的那个她,便下定决心,接受掌柜的提议,留在这萍水郡,做一名平平无奇的账房先生了。
只穿白衣素服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养起的吧。
他淡淡一笑,将木瓢送至嘴旁,仰首喝下。
虽仅是冰凉的淡水,却意外地沁人心脾,让他的肺腑都感到了几分舒畅。
不过,片刻后,这股舒畅突然拥堵在了心头,紧接着涌上喉口,令其赶紧掩嘴连咳数声。
凭借着依稀的月光,手心中的血丝清晰可辨。
白秀才眨了眨眼,轻叹口气看来,今日的奇门是用得太急了。
倒不是说他身体本就有恙,只是天下无嗟来之食的道理。做个比方,一名日日操练的雄壮武夫能将数十斤的偃月刀给挥得虎虎生威,但若让他年不练,刀可能还能挥得动,手臂脱不脱臼就得另当别论。修习奇门便也是这个道理。奇门中人日日强身健体、稳固心神,才能安稳太平地做到感天地人神之动静、驭天地人神之灵气的地步。而像白秀才这样三年不练奇门,一用便是用那属上乘的奇门功法,心神被他如此胡搅,吐出几口浊血已经算是轻的了。
又少了几旬阳寿啊。
他苦笑一声,用手绢擦去了手上血迹,不再多想,推门走回自己的小屋,宽衣解带,脱鞋上床,倒头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