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午后。
有斜阳一束,透过层层叠叠的红黄叶,洒落在了那一条白若璞玉的真丝布袋上。
真丝,蚕丝,是有言‘春蚕到死丝方尽’里的蚕丝,亦是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织物之一。其质轻而细长,光泽剔透,手感滑爽丰满,又吸湿透气,是完美契合内经学说的理想织物,也因而常常出现在那些因吃得太多而稍显猪头大耳的达官贵人身上——虽说,这吃得太多一点,倒是又有点不大符合内经学说了。
真丝稀少,也因而昂贵。其地位价值之高,只要想想为何那条四百年前贯穿东西的商路要叫‘丝绸之路’,便也就此可见一斑了。
四百年后的如今,虽说这饲蚕拨丝的技术有了较为长足的发展,但即便在盛行奢靡浮华之风的雍华国里,也仍旧只有那些上流社会的贵胄子弟才能拥有一件真丝长袍了。
没有人会把这真丝当做可以随地乱丢的抹布使,也大约不会有人糊涂到,以这真丝做布袋,去包裹那锋锐渗人的兵刃利器……
大约。
只因此时此刻的山林间,有一袭正随风翩翩的白衣云纹,立在了他身前的二十步外。
“香衣枪圣……荀叶。”
他,也即是方才差些就被这飞来蚕丝给穿了胸膛的方文忠紧蹙眉头,右手紧紧握着那一柄扛在肩上的藏锋陌刀,往二十步外的荀叶望了去。
便见荀叶那白皙干净的脸蛋上,悄悄地扬起了一抹轻笑。
“前辈,还请唤在下为荀叶便好,若要加那个外人强塞给在下的称号……倒也是有些羞耻了。”
荀叶轻声开口,右足向前一步,立即俯身拱手,往十九步外的方文忠作上一揖。
扛着陌刀的方文忠脸色铁青,没有回礼。
“你……你为何要出枪伤我?”
脸色铁青的他铁青着脸,一字一顿,低声问道。
荀叶闻声抬头,眨了眨眼。
他先是瞅了眼那对倚在树桩前的鸾家姐弟,瞅了眼她们脸上的讶异神色;又接着侧首瞧了眼另一边那笼袖抱着四方木盒的公输家主,瞧了眼这军武老头眉眼皱纹间的几分意味深长;最后,终于将眸光落定在这身形壮硕的方文忠身上,是轻轻一笑。
“唉!这是哪里话,在下怎敢向前辈出手呢?”
荀叶连忙作辑赔礼一瞬,接着便稍侧过身,往身旁不远处的那一袭素衣武袍扬了扬下巴,道“是先前这楚狂前辈与在下小小切磋试手,在下不敌,被楚狂前辈一式‘龙抬头’而打飞了手中长枪……哎,在下惭愧惭愧,令前辈您受惊了!”
话音落。
山林间霎时一片寂静。
唯有那素衣武袍,那有‘疯魔刀’之称的楚狂甩了甩自己的双臂,嘿嘿地笑了两声,含糊着道了几声“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嘿嘿……”
便就是一片寂静。
一片不约而同的寂静。
倚靠在树桩前的鸾真不说话,是因为他这会儿虚弱得很,也没啥力气说话,便不说了;正在替鸾真疗伤的鸾墨不说话,是因为她仍旧讶异于荀叶的现身,讶异于那一道甚至就连感官敏锐的她都来不及察觉的飞枪;而至于那提着陌刀的方文忠为何不说话嘛,倒也并非是向鸾家姐弟那么复杂的原因……
他只是单纯被气到了。
是自这白衣云纹第一句的‘唉!这是哪里话,在下怎敢向前辈出手呢?’时开始,就被气到了。
荀叶不敢向他方文忠出手?就因为他是前辈?可笑!问问五年前惨死在黩武城的诛龙府玄师们,惨死在这所谓‘雍华三英’手下的奇门翘楚们,哪个资历不比这乳臭未干、半路出家的荀叶要大?
荀叶与楚狂小小切磋,不小心被打飞了手中枪,便一枪刺向了他的胸膛?可笑!就刚刚从这道光影飞掠的速度来看,若说其是奇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