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阴郁的山林间,有一道人影飞掠。
近近看来,青葱的浮草上,是二人搀扶踏雪。
金秋二十,回廊小雪。
见二人狂奔、急掠,自锣鼓喧天的南门寨来,要往四下无人的阴影间去。
她们是那对鸾家姐弟。
姐姐鸾墨,弟弟鸾真。
是唇角有丝丝血水的姐姐正搀扶着腰腹间插着柄黑刀的弟弟,一边轻声与他道‘别怕’,一边奇门步法急踏,躲进了山林间的阴影之中。
二人掠至了一颗敦实的槐树树桩之前,止了步法。
四周树荫成海,葱葱郁郁,却只有这一颗老槐树被拦腰截断,只剩下了这半截树桩孤独地坐在此地——想来,看这树桩上圈圈上百年的年轮,大约是曾经深入过这回廊的奇门前人们,专门为休息而做的‘椅子’罢。
“真儿,小心些。”
且见鸾墨双臂搀扶着紧闭着眉眼、脸色苍白的鸾真,轻声说道“你先靠着这坐一下,姐姐马上便替你疗伤。”
说着,她将他扶至了敦实的树桩前,小心翼翼地令他倚着树桩而坐,放松身子稍许。
便见脸色苍白的鸾真虽是四肢放松了不少,脸上的神色倒还是难看的很,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片刻——想来也是,但凡看见他肚子上这柄还在不断滴滴答答滴着血的黑刀,也多半不好再苛求他什么了。
“真儿,稍许忍着一点,姐姐要把刀给取出来。”
鸾墨急声说着,是闭眸轻吸一息,要运起身中奇门,快而迅捷地伸出双手,把这柄碍事的黑刀从鸾真的腹中拔出,再立即取药涂药,止住伤口血流。
却是不想。
就在她刚刚闭眸的刹那间,坐于树桩前、浑身虚弱无力的鸾真是猛然一瞪眼眸,瞬间抬手握住了自己腰腹上的刀刃,‘呲’地一声就给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无需……烦劳,这些小伤我自会搞定……”
就见他紧蹙眉头,以低沉嗓音缓缓开口,一手握着那柄刀刃,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煞白道“姐姐,你只要……去将那王满修杀了就好!”
鸾墨一惊,慌忙上前,赶紧缠着手从腰间布囊里取下了好涂抹在伤口上的金创膏,打开竹盖,将温软的药膏倒在掌心上,再往其中注入身中灵息,最后立即将手掌贴在了鸾真的腰腹伤口之上。
霎时间。
天地山林里。
传来了一声响彻云端的痛苦哀嚎。
是这上一秒还故作镇定的鸾真眉目急瞪,额头青筋暴起,高喊出了这一声。
疼。
太疼了。
原本剑伤的疼他倒还能忍受。
但这会儿鸾墨施展的妖族医术,却是疼的他浑身直冒冷汗,实在难以招架,只能大呼小叫,“啊啊啊啊啊——”一声,惊飞起山林间的乌鸦群鸟,展翅往天边去了。
剑伤坏肉体,破经络,夺他圆满。
医术补肉体,修经络,还他圆满。
但其代价,就好似是要往一个木圆圈中硬塞铁方块一般,是直达魂魄深处的缝补之痛……再加上他还生而为妖,对这种奇门气息的来去较为敏感,便更是令这种痛觉强上加强了。
妖族的奇门,有点像是江湖武林中的旁门左道,走得都是邪性怪异的路子——譬如那以毒攻毒的鸩家,还有这折腾人虚实变换的鸾家……就连这妖族所制的金创膏,也与人间那以药草灵气滋补人体的法子不同,而走得是激发体内自身气息愈合创口的路数——更有效、更方便,却也更危险,更痛苦。
被激发而起的灵息,就犹如干柴烈火一般,是会熊熊灼烧体内整个经络气脉,直至创口愈合,灵息的流转才会最终平稳下来。
说白了,就是急性自愈,不自愈就自杀的那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