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稳的它倒在了地上。
艰难喘息的它抽搐了两下。
四肢僵硬的它眸角有水珠。
它死了。
……
照理说,它是不该死的。
倒不是说人兽有别、牲畜不当死啥的空话;只是这断齿之伤、这失齿之痛,再怎么说,也是在不该把体若巨象的它给如此轻松地送去了黄泉。
难不成是它肚子里的饕餮石吸尽了它?
不大好说。但这饕餮石本就碎小,想来是吸不了多少灵息就得满溢而出……且即便就算它能一时间吸尽这猛虎身中灵息,也绝无可能还将它的阳寿也给一并吸走了不是。
那这灵虎,又是缘何突然暴死于此?
总不能是被饕餮石给噎死、或是被白衣给吓死的吧?
便没人知道了。
也没人关心了。
这诺大的斗兽场间,在先前那一刹那的鸦雀无声之后,是马上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喝彩。那些端着酒碗、吃着烧肉的野蛮汉子们,自觉没有能单打独斗赢过这回廊灵虎的本领,也以为这天下间能单打独斗胜过这灵虎的,只有自己寨子里的寨主、副寨主、还有那座虎大哥了——却是不料,今日本想看一场寻常‘斗兽’来助助兴子的他们,却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何谓‘斗兽’。
意外、惊讶、欣喜、热血沸腾。
头脑简单、四肢粗犷的他们是当即从想看白衣惨死的哄堂大笑,变为了敬佩白衣勇武的高声叫好……其性情转变之快,恐怕就连孟岳第一的司马先德都要望尘莫及。
而与岩壁之上的欢声笑语不同,岩壁之下的斗兽场里好似还没从方才的一片死寂中回过神来,依然是静得出奇。
那些方才因害怕灵虎而瑟瑟发抖的枯瘦囚人们这会儿虽然不抖了,却是一个个瞪圆着他们干瘪的眼眸,如望天神一般地望着在火光中随风翩翩的那袭白衣,连呼吸吐纳之音都不敢显出半点。
而那先前被王满修拦在身后的青衣殷少,虽不至于像那些囚人们一般呆若木鸡,但也是着实吃惊了不少——他虽然已与王满修相识多日,一同出生入死数次,也在真煌那夜亲眼见识过王满修那道不惜命的千丈剑气……
但他本以为,那时的王满修之所以不惜命,是因为那时他们面对的是扶流,是凝林家主、百年三圣,是王满修立誓要杀之人。
可这、这一只老虎,他怎么也敢去搏命厮杀?
他真的明白现在自己只有不过小十人敌的境界吗?
他真的有想过,若是刚刚灵虎先挥利爪,或是咬断锁链之时没有饕餮灵石被其吞入腹中的话,他们便十有八九就要天人永诀了吗?
殷少抿了抿唇,满是朝气的面庞上写满了疑惑。
王满修,你以前究竟是……
殷少望着白衣的背影,眉目微瞪,独自喃喃,不知该言何许。
他想先缓缓,缓缓心神,缓缓情绪,等自己内心平静些了,再上前与白衣寒暄问好,道尽疑惑……
却是不想,他这一缓,缓出事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白衣步至了灵虎的尸体旁。
看着白衣高举起右掌,看着白衣收掌为刃。
看着白衣一掌刺穿了灵虎的胸膛。
看着白衣拔出了那血淋淋的心脏。
看着王满修。
生吃下了那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