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从手袋中拿出一块丝绒的白巾来,在嘴唇上按了一按。香气又加强进攻,景墨屏住气仍稳坐着等她开口。
妇人说道“静如在一年以前,认识了一个姓施的少年。他们俩起初的交往虽很密切,然而还没有谈及婚嫁。后来那姓施的离开了金陵,静如也别有所爱,和高家公子叫做高霏的订了婚约。”
“伶牙俐齿”,是当时景墨感到的印象。这美妇的口才非常了得,说到婚丧嫁娶等等的用词时,也绝没有普通寻常女子的羞涩的态度。景墨猜测这女人应读过几本书,而且也应该有不少接人待物的经验,而且可以说交际的经验应较丰富。否则她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并坐一车,怎么会有这样毫无顾忌的态度?
妇人继续说“论情理来说,这件事本来和施青沐绝不相干。因为今非昔比,今时不同往日。这事原不是单方面可以勉强的,苏大人,您说是不是?”
“嗯。”
“况且静如既不曾和青沐有什么盟约,今日她和高霏成亲,自然是合理合情的。不料施青沐一听到消息,突然来向静如要挟,要求三百两银子。不然他便要四处散播谣言,毁坏静如的清誉。苏大人,你总也知道高霏是应天府经历高平霄高大人的公子,在地面上也是有几分体面的人家。万一那不堪的谣言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又有静如的从前的香囊作证,别说婚事会给破坏,就是静如—生的名誉不是也要断送了吗?”
“你说施青沐的手里有你的朋友的一个香囊?”
“正是。这香囊起先本是静如送给他的。但朋友们的交往,送一个香囊,有什么稀奇?施青沐却想借此威胁,作为他们俩有过关系的证据。你说可笑不可笑?”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这女子的清誉有时候比性命还重,世人往往黑白不分,假如此事宣扬出去,却也有口难辩。苏大人,你说是不是?”
“嗯,这也有理,不过你的朋友有过什么表示吗?”
“静如非常惊恐,专门和青沐商量,情愿出二百两,把那香囊赎回来。姓施的倒是应允了。静如于是设法腾挪借贷,凑足了二百两,当真换了那香囊换了回来。”
这时景墨只觉得车身震颠得厉害。一阵热风袭来,挟着许多沙泥扑在景墨的脸上。景墨偶然向车窗外一望,地点比较荒僻,已快要到孝陵卫附近了。
景墨岔口问道“慢,慢,慢。我们此刻要往哪里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妇人答道“我们不往哪里去,只因两人没有谈话的地方,所以利用着这部大车,可以细细地把由来告诉你。现在两人可以回去了。”
那大车夫很灵敏,早已减缓了速度,又将大车掉过头来,向原路驶回。
那女子又道“苏大人,现在我应当把紧要的话说明白,以便你挽救静如的性命。”
景墨点头道“好,你说下去。香囊赎回来后又是怎么回事?”
“那施青沐真是一个阴险的无赖。他拿到了二百两之后,不但不知足,反而勾动了他的贪欲。他又要求一百两,声言非凑满他先时要求的数目不可。静如因为没处再借贷了,并且香囊也收回了,便不理他。谁知施青沐敲诈不成,昨晚上来了一封恫吓信,说当晚静如若不把一百两送去,今天他就要动刀子对付……”
景墨这时插口道“这封恫吓信此刻在不在你身上?”
妇人又把那块香气醉人的丝巾扬一扬,在粉颈上轻轻地擦了一擦,又摇了摇头。
妇人道“没有。那信假如被什么人看见,太危险了,所以静如当场就把它烧掉了。”
景墨失望地说“可惜了,否则这一封信就是敲诈的铁证。他假如有什么行动,将他捉住了,交送官府,他就不能够狡赖。”
妇人摇摇头叹道“我说过了,可静如的意思,不愿意使这件事落到公差们的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