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石圪是个年近六十的人,脑袋早就秃了大半,肥圆的脸上点缀着两只狭缝的眼睛,似乎不大相配,他穿着一件苍色的狐皮袍子,足上白丝袜缎鞋。
他见了小蛮与景墨,连连拱手,引两人进了一间布置精致的书房,分了宾主落坐之后,便开始叙话。
潘石圪说“聂大人,苏上差,你们可听得过“插天飞”?”
这一下开门见山,就使景墨暗暗吃惊。难道这件事也和“插天飞”有关系的!
聂小蛮应道“不错,他的大名我们听得好久了。”
潘石圪又道道“那么大前天,也就是十二日晚上珍宝古玩铺的那件事,想必二位也早已知道?”
聂小蛮道“是。老大人不会是因为这一件事有什么见教?”
“不是的。那是都是王水生的事,珍玩店里盗失的东西,都是他喜欢收集的玩意儿。他起先得到一封自称“插天飞”的恫吓信,要问他借用那曜变天目茶碗等物,他不理睬。后来当真失去了两只上好宋瓶,他才恐慌起来,就将其余的贵重东西送到珍宝古玩铺的铁库里去。不料那铁库的钱箱也敌那贼不过,没有几时,到底被他盗了去。你说这贼厉害不厉害?”
“嗯,这个人果然比不得寻常的小窃。但是老大人此刻找我等来,终究为着什么事?”
潘石圪于是小心地从狐皮袍子的袋中取出一封信来。
他说道“我所以说起王家的事。就为要举个例证,这一封信就关系我自己的事。”
聂小蛮将信接了过来,展开来默念。景墨于是也把头凑过去瞧。
那信道
“潘老兄
听说你新近从扬州回来,得到了一粒夜明珠。我想你玩了几天,总也玩够了。现在金陵城内不知道多少因倭奴之乱而逃难的百姓流民,请你把这夜明珠捐给他们,补补你自己的从前造下的诸般恶业。这东西在三天以内我自己来取,你应得早些准备好。
插天飞 十四日 ”
聂小蛮读完了信,目光向着那大黄铜碳炉子凝视了一会,才回过来瞧着潘石圪。
小蛮问道“怎么样?那夜明珠已被他盗去了没有?”
潘石圪摇摇头“还没有。这信昨天晚上才由一个乞儿送来。我一得信,不敢怠慢,便将这东西从铁箱中取出来藏在身上。现在还在这里。”
说着潘石圪解开了皮袍钮子,从里衣袋中摸出一只小锦盒来。盒子给打开了,里面是红丝裹缚的一个黄缎子小包。他又解开了缎包,景墨和小蛮才看见一粒圆润澄澈、彩光闪烁的夜明珠。这真是一件稀有的珍物,景墨可还是第一次见到。
聂小蛮瞧了一回,赞叹道“真是难得一见的东西!你出多少钱买的?”
潘石圪答道“这本是宋室内藏的珍宝,我出了三万两银子。据说这还没有到实价的一半呢。”
“珍宝本来没有一定的价值,三万两也许真算不得多。你难道当真在扬州买的?”
“是的。聂大人,你想他的消息这样灵通,岂不叫人害怕?”潘石圪仍将夜明珠包好了藏在盒内。
“这也无非是他羽党众多罢了。现在你计较怎样处置它?”
潘石圪眯了眼缝,摇头道“我就为了这颗珠子啊,昨晚上通夜不曾合眼,左思右想,终想不出什么妥当的办法。因为王家的事给我一个提醒,我当然不敢再送到铁库里去。若使放在家里,当然更不妥当。要是报告金陵卫各种衙门,找人来盯着,我也有些怕。效果不知道,先跟这贼人结了怨,说不定还有性命危险。所以我才想仰仗二位的大力相助,替我保存这一件宝物。酬劳多少,我决不吝惜。”
聂小蛮却没有接手,只是用目光瞧着炉火,显然是在踌躇。潘石圪却放宽了眼缝,注视聂小蛮,分明在等候一个满意的答复。一旁的景墨也感到这难题目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