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走到聂小蛮的馋猫斋前,正好看见卫朴刚站在门口。景墨向这老熟人招呼了一声,正待走进去,却不料卫朴把右臂扬了一扬,仿佛阻止自己去路的样子。
卫朴带着诡秘的表情,向景墨说“苏老爷,且慢。小的得先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景墨于是只得停下了脚步,心中暗暗疑讶,聂小蛮这是又要搞什么花样,毕竟这么多年了,自己虽已不是这馋猫斋的真正主人,但是在这里住的时间也是经年累月了,从来都是推门就进,怎么现在倒立起规矩来了,真不知是搞什么名堂。景墨被这么一拦给拦愣住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卫朴也已猜透了景墨的心事,表情无耐地低声解释道“老爷正等候一个客人,屋子里许有什么特别的布置,故而苏老爷您暂时不便乱闯。”
这真是怪哉!聂小蛮难道已准备了什么机关罗网,打算捉什么强悍的顽徒吗?
这时候聂小蛮似已听得了门口的动静,便从里面高声传令。
“卫朴,不妨事。让景墨进来吧。”
景墨一边仍满腹狐疑,一边放缓脚步走进书房中去。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在家里布置起机关来了,聂小蛮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今天究竟弄什么玄虚?
当景墨一走进书房里面,就看见小蛮正仰面躺在那张背窗口的圈椅上面。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纺绸的大领衫,里面连中衣都没穿。圈椅椅子腿旁,依旧横七倒八地堆置着不少书籍和纸张,另外还有一只琉璃杯子,杯中还剩少许残水。书桌上有一尊小小的宣德炉,还有一只画着鱼戏荷叶底的笔洗。
看了半天,景墨也看不见有什么可疑的布置。聂小蛮一只手还拿着那把蒲扇轻轻地扇动着,神色上也不见怎样紧张。
小蛮并不起身,而是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道“景墨,请坐。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等候一个人来。在那来客未到以前,我还可以和你谈几句话。你昨夜的成果很不错,至于你自己认为失败的那一项,其实对调查来说影响不大。你尽可安心好了。”
这几句话果然使景墨宽慰了些。景墨向他略略点头,便旋转身去,准备在小蛮对面的一只椅子上坐下来。
聂小蛮突然举起右手,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等一等,慢着!对不住。请你坐在那边一只椅上。这对面的位置,我要留给那位客人坐的。”
景墨被小蛮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撑紧两腿,把正要坐下去的身子挺住了,把屁股停在半空。景墨回头瞧瞧那面窗的一只圈椅,椅子上照旧铺着一个细席垫子,并无特异之点。这原是景墨平时常坐的椅子,今天怎么又变了花样?
聂小蛮忽笑道“景墨,别误会。这椅子上并没有机关!不过这椅子和我面对面,谈话时瞧得清楚些罢了。”
景墨觉得小蛮今天的举动越来越反常,耐着性子脸上勉强笑了一笑,一边坐到聂小蛮指定的一只椅子上去。
“刚才卫朴说,你正等候一个人来,屋中也许有什么特殊准备,看你今天这布置与平时不同。”景墨坐下来,发声问道“你此刻所等候的是哪位客人?需要如此阵仗?”
“就是这两桩案中的核心角色。”
“哎呀!这两桩案子当真有连带关系吗?”
“是的。”
“那么,这案件中的内情你难道已完全明白?”
“大致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就说一说——”
“景墨,你看你又性急了吧,暂时再耐一下子。唉,你不是又要说我卖关子?好在这关子卖不了多久,至多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们的朋友就要来了。”
景墨知道老朋友的脾气秉性历来如此,只得勉强仰起身来,默默地看着地板发起呆来。景墨表面上虽仍保持着冷静,但心中的烦闷躁急,简直有如百爪挠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