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酒客见何捕头等人走了,胆子又壮了起来,听吴掌柜如此一说,纷纷叫起好来。说书先生却是战战兢兢,犹豫不决。最后吴掌柜又加了五十文钱,他才将牙一咬,重新坐下,接着说起书来。只不过心中惊惧未消,说起话来未免有些底气不足。当他说到程咬金蒙面劫法场之时,原本豪气干云的程咬金,被他说得颇有几分夜会崔莺莺的张生的风采。众酒客心下不满,不少人喝起倒彩来。
何捕头离开之后,厉秋风和张实重新落座。方才张实塞给何捕头银子的情形,严嵩和萧东看得清清楚楚。萧东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似这等未入流的小吏,竟然也敢如此嚣张,可见辽东吏治,已腐败到了何种地步。”
厉秋风和张实心下均想,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自然没有什么稀奇。可是你姓萧的一路之上,不知道收了胡掌柜等人多少银子,此时还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当真是无耻之极。
严嵩点了点头,道“皇上要我体察民情,正是要知道民间百姓疾苦。我这番回转京城,定要据实上奏,请皇上派遣能臣,治理辽东。”
众人又闲话了一阵,严嵩告辞离开。萧东正要起身相送,严嵩以目光示意,要他不要兴师动众,以免惹人生疑。萧东只好坐着不动,目送着严嵩和那名短衣汉子走出了酒馆。待两人身影消失之后,萧东这才松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口中说道“想不到严大人竟然会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好在方才咱们没有失礼之处,否则可有大大的不便。”
张实陪着笑脸说道“小人见识浅陋,不过听说南京六部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权势。这位严大人虽然是南京吏部尚书,可是以权势而论,与京城吏部尚书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去年我到南京办事,遇到南京镇守太监衙门的一位小吏。他说南京六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叫化子也没什么两样,有的官儿连饭都吃不饱。萧大人,您可是火器局的大红人,就连京城六部的各位堂官大人对您也多有倚重,何必对这位严大人如此恭敬?”
萧东“哼”了一声,口中说道“张员外是大商人,只以生意场来看官场,却有不足之处。做官之人,一生之中上上下下,起起落落,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一条性命还在,便不能说没有翻盘的机会。是以对那些风光无两的大官,固然要小心巴结,可是也不能将事情做绝,不管不顾地抱着他的大腿,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事事须得留好后路,以免惹人忌恨。至于被贬斥甚至获罪的那些倒霉蛋儿,轻易不能踩上一脚。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便能咸鱼翻生,重获权柄。”
萧东说到这里,看了张实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员外,我这番话,你可要记好了。”
张实讨了个没趣,心下不快,却也不敢得罪了萧东,只得讪笑着说道“是,萧大人的教诲,小人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萧东笑道“张员外,这位严大人眼下虽然名声不显,可是绝对不可小视。我在京城之时,却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他是弘治十八年乙丑科进士,为二甲第二名。殿试之后,他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被授予编修,仕途一片光明。只是后来得了一场大病,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不得不退官回转原籍养病。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严大人隐居家乡十年,正是刘瑾权倾天下之时。严大人若是留在京城,要么顺从刘谨,与刘瑾沆瀣一气,要么与刘瑾反目,与刘瑾一党相抗。若是他顺从刘瑾,做了刘瑾的门人,日后正德皇帝诛杀刘瑾,严大人必然要吃瓜落,身败名裂不说,只怕连族人也要受了牵连。若是他与刘谨相抗,其时刘瑾权势煊天,连内阁和六部各位大佬都不敢与刘瑾作对,严大人初入仕途,如何是刘瑾一党的对手?说不定早被刘瑾构陷罪名送入诏狱,或者流放充军,甚至廷杖伺候,活活打死也说不定。是以他退官回乡,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