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子,你不愧是在京城住过五年的人,一出手便是这么大方。”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已经混入码头岸上人群中的众脚夫的背影,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些家伙拿了这么多钱,一定又去喝酒赌钱,不会做什么好事。只怕你这银子,没用到好处。”
厉秋风笑道“倒不是小侄银子多,实在是仓皇南下,身上没有带了足够的铜钱,只好拿碎银子赏人了。”
老者笑道“我这里铜钱倒是不少,下次你要赏人银子,记得先在我这里换了铜钱。哈哈,哈哈。”
两人说话之间,船家已经让两名船夫将木箱放好,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小爷,咱这只船能坐十二位客人。这几日大雪,出行的客人不多,能坐上六七位客人,便已算是不错了。是以咱们等到午时,再扬帆出行,不知道小爷是否愿意?”
厉秋风略一沉吟,便对船家说道“劳烦大叔这就出发罢。这十二人的船钱,我一人付了。”
船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口结舌地看着厉秋风,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厉秋风道“大叔没有听错,十二人的船钱,我一人付了。”
船家大喜,一连声地答应,又冲着厉秋风作了一个揖,转身便去吩咐两名船夫拔锚升帆。
片刻之后,船上升起帆来,缓缓地退出了码头。待大船驶到江心处,船家亲自操舵,两名船夫转动船帆,大船掉头向西而去。此时红日升到了空中,万道金光洒落到大江和群山之上,映得天地间一片光明。
待大船驶出了重庆府地界之后,江面渐渐收窄,已不似朝天门码头外那般辽阔。厉秋风陪着矮胖子和老者坐在舱中,一边观看大江两侧的山野景色,一边闲聊各自的见闻。却听矮胖子笑道“黄老先生虽然久居马公祠堂,不过心思机敏,世间少有人及。若是寻常人等,要从重庆府前往成都,必定要从陆路出行。这水路不只绕远不说,还要经过数处险滩,端得是惊险之极。”
矮胖子说到这里,略停了停,指着船外滔滔江水,接着说道“可是坐在船上,一眼望去,方圆数里之内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人想对咱们不利,只怕走不出几里,便被咱们发觉了。是以与陆路相比,走水路虽然辛苦,却要稳妥许多。黄老先生这番用心,佩服,佩服。”
老者微微一笑,道“刘老弟洞察世情,我这点小心眼,可被你看得清清楚楚。我想东厂的番子无孔不入,我杀了他们的人,这些人必然伺机报复。咱们又不想夺了朱家的天下,不必与这些走狗拼个你死我活。是以麻烦越少越好,何必再生是非?我想着走水路离开重庆府,只是求个万全罢了。哈哈,哈哈。”
矮胖子道“老先生说得甚是。何况坐在船上,看着大江两岸的景色,要比陆路颠簸不平舒服得多了。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说笑声中,大船吃饱了风,迎着湍急的江水,直向西方驶去。
傍晚时分,大船到了宜宾。船家早就和厉秋风商量好了,晚上要在宜宾停留,第二日一早沿岷江而上,直奔乐山而去。是以大船停靠码头之后,船家陪着笑脸对厉秋风道“小爷,咱们今晚就在这船上将就一晚,明日一早便扬帆开船,直奔乐山,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厉秋风道“咱们既然上了船,一切但凭大叔作主便是。”他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船家,口中说道“这点钱请大叔拿去,给咱们弄点吃的来。”
船家接过银子,一张脸上笑开了花,连声答应,自去吩咐船夫将船系在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