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聂家心生龌龊。聂老太爷何等精明,生怕陆家诸人心生不满,这才出言提醒。以此人之能,竟然容忍张百行如此胡闹。想来张百行若不是聂家子弟,只怕早被聂老太爷除掉了。
聂老太爷说完之后,半晌无人说话。最后只听张百行说道“你带着各位贵客到各自的房间歇息,要好好伺候,若有怠慢,哼,到时我给你好看。”
庙祝连声答应。片刻之后,只听得杂乱的脚步声在后院各处响起,想来是庙祝正将众人带到各处房间居住。厉秋风听得自己左侧的房间也有人住了进去,心下暗想,这么多人住了进来,自己想要随意行动,只怕再不容易。何况院子中还有一个智计超群的聂老太爷,自己一个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好在聂老太爷要先对付倭寇,一时之间不会与自己为难。自己须得小心应付,万万不可被这个老家伙利用。
直过了半个多时辰,院子中才静了下来。厉秋风从门缝中向外望去,却见院子中空无一人,四周静寂无声,竟然有些阴森恐怖起来。
厉秋风知道入住后院各处的都是聂陆赵杜四家中的首脑人物。这些人都非寻常之辈,而从于帆的言行来看,倭寇想来也知道此处是四家首脑聚集之处。花灯节当日,必然会全力攻击此处。是以眼前后院虽然一片寂静,可是这份安静之中却暗藏着极大的危机。
厉秋风在门缝中又看了片刻,耳听得旁边的房间再无异声,果然如庙祝所说,这些人极为严谨,轻易不会露面。是以他在屋中踱了几圈,暗想既然聂老太爷已经住了进来,迟早都要朝面。此人一心想利用自己,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手。只要自己小心应付,花灯节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念及此处,他心意已决,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轻轻推开房门,径直向外走去。
从厉秋风所住的厢房到后院通往前院的角门,不过十余丈远。厉秋风不紧不慢地向角门走去,步履甚是从容。不过厉秋风知道,此时正堂左右厢房中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待他走出角门之时,后背竟然出了冷汗,使得衣衫贴在背上,凉冰冰的甚是难受。
待他出了角门,却见前院又与此前不同。不只高杆上挂满了各色彩灯,就连大殿和大门的廊下和飞檐处也悬起了灯笼。在大殿前拜祭的香客络绎不绝,不少人烧完香之后,便在院中四处游走,一边对着花灯指指点点,一边小声说笑。整座前院挤了不下三四百人,倒甚是热闹。
厉秋风见庙祝领着几个人正在大殿前摆放供品,没有留意自己走了出来。他知道若是被庙祝看到,不免又被他缠住说话。现在全城都在流传谣言,若是这些香客知道自己便是谣言中的那个从北京来的大官,要想脱身更加不易。是以他趁着庙祝没有转过身来,急忙加快了脚步,在人群之中东转西绕,片刻之后便挤到了城隍庙大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厉秋风转头看了正殿一眼,却见烟雾缭绕之中,大殿中的城隍娘娘宝相庄严,高坐神台之下,正自俯视着院子中的香客,目光中露出了慈悲之意。
厉秋风见城隍娘娘神相如此传神,心下倒是一动。他呆立片刻,这才向门外走去。只不过刚刚跨过门槛,却见石阶下走上来一个人,恰好与厉秋风打了一个照面。厉秋风心下一凛,刹那间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