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王小鱼心下暗想,这个老疯子每当说到要紧之处,便有意停下不说,与那些说书先生倒有些相像。我就说嘛,这个老疯子若是到东辽县城的茶馆去给人说书,倒是能赚得一些银钱。
片刻之后,只听冯渭接着说道“那人走进耶律倍的帐中之时,用皮裘将面孔结结实实地遮挡住了。其时天寒地冻,契丹人都穿着厚重的棉衣,用棉帽或是皮裘将面孔围住,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这人将皮裘打开了一半,耶律倍立时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师韩延徽,心下不由悚然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韩延徽向着耶律倍连使眼色,耶律倍忍住惊慌,先要帐中的诸将、侍卫退出帐外,这才快步走到韩延徽的面前,询问他为何不在皇帝身边随侍,遮住了面孔赶到自己的大军之中?而且眼下幽云十六州各处都成了战场,韩延徽一介文臣,竟然甘冒奇险,单身到了这里,是不是易州城中出了大事?
“韩延徽解下皮裘,露出了面孔,这才对耶律倍说道,易州城当然出了大事。皇太子已是危在旦夕,若是自己不来走一遭,只怕会有成千上万的大臣、将军人头落地。耶律倍听韩延徽说完之后,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韩延徽为何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他自幼随韩延徽读书写字,素知韩延徽之能,若不是到了十万火急的关头,韩延徽绝对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以他急忙询问易州城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韩延徽亲自到自己的大营跑一趟。
“韩延徽对耶律倍说道,依照大辽规矩,见到皇帝的金箭,如皇帝本人亲至。可是此次皇帝派使者持金箭召见耶律倍,耶律倍却不肯奉诏,不只坏了大辽的规矩,而且还犯了皇帝的大忌。于公来说,耶律倍抗旨不遵,犯了死罪。于私来说,不听父命,乃是不孝。耶律倍不肯率军回到易州城与皇帝会合,便是不忠不孝。若是有人趁机在其中挑拨,说耶律倍故意引军观望,想等着皇帝被李存勖害死,他好登基做皇帝。如此一来,就算皇帝对耶律倍再信任,此时也必定怀疑他要谋反。以皇帝刻薄猜忌的性子,立时便会将耶律倍擒获之后处死。到了那时,被杀的可不只耶律倍一人,那些拥戴耶律倍的大臣及其家人,必定都会死于屠刀之下。
“耶律倍听韩延徽如此一说,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之后,他才颤声说道,我是为大辽着想,这才一心想着直入中原,绝对没有不忠不孝之心。易州城有十万大军驻守,李存勖不过四五千兵马,就算李嗣源率领残兵到易州城助战,两人合兵一处,兵马也不会超过一万。皇帝若是想战,只须全军出击,击破李存勖军并非难事。就算皇帝以为大军初败,军心不稳,不利与李存勖对战,也尽可以紧闭城门,率领大军在城中固守。李存勖再勇猛,总不能飞进城罢?我一心想助皇帝成就一统天下的大业,这才不肯带领兵马前往易州城与皇帝会合。以皇帝的见识,必定知道此计甚妙,为何不肯相信我?
“耶律倍说完之后,韩延徽连连顿足,口中一连声说了五六句糊涂。他告诉耶律倍说,自古帝王最担心之事,便是臣子不肯听命。臣子须得牢记一件事,那就是事事须得听从皇帝的吩咐,即便明知皇帝是错的,自己也要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办。否则即便自己做的不错,却也逆了龙鳞,绝对没有好下场。老臣曾经为太子殿下解说过战国策中的一段,今日不妨旧话重提。
“昔年秦国大将白起能征惯战,天下无敌。长平大战之后,依照白起的打算,要挥军直取赵国都城,一举将赵国灭掉。可是秦赵两国在长平足足打了两年,虽说白起巧妙筹划,最终全歼赵军,可是秦国也是损失惨重,几乎无法支撑。是以秦王不许白起发兵,而是将大军驻扎于上党郡各地,因粮于敌,以恢复军力。
“白起接到秦王的命令之后,大为不满,对手下诸将叹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