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不决时,宫外又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司礼监掌印黄锦满头大汗神情焦灼,毕恭毕敬的身躯微微下弯,捧着一份奏折,迈着喜人的小碎步,一路小跑向这边过来,边跑边大叫。
“禀陛下,南京千里加急奏折,魏国公徐鹏举有要事上奏”
来不及擦汗,气喘吁吁的黄锦双手托着奏章恭谨地送到嘉靖帝面前,而后退到一旁,才腾出空擦擦汗
嘉靖一愣,苦涩笑笑,一个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的老头能有多大屁事?兴师动众不说,还好意思千里加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了件好事似的?
嘉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奏折,奏折不长,一目十行,越看越脸色越悲戚,到最后竟不能自持,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条案上,不由龙颜大怒,本就寒霜满布的脸面此时更加冷酷了。
“大胆赵文华,竟敢欺……欺……诬陷忠臣良将”嘉靖沉痛不已,积怒一下,声音透着被深深愚弄的韵味“严阁老,你推荐的好啊!”
说完,把奏折狠狠甩给严嵩。
严嵩错愕不已,黑锅年年有,今年何其多?怎么什么事都能找上自己?看老大一副被猥亵过的伤心欲绝模样,严嵩惴惴不安欲哭无泪,这又是哪个不省心的货惹出了麻烦?自己识人用人的水平有那么差劲?除了一个胡宗宪,其余都是一群蠢货……
也不敢再绯腹,赶紧起身离座,抖抖嗖嗖捧起那份奏章,呆愣半晌,终于看明白了老大的怒火很有道理,再老实的人也忍不住啊!
此时他终于明白嘉靖怒火的由来了。
一向不怎么参与朝政的魏国公徐鹏举,竟然亲自上奏‘徽州事件’始末,将整个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尤其此事还涉及到了徐婉魏国公的孙女。
嘉靖是越看越怒,严嵩却越看越震惊,到最后竟有些哭笑不得,无形中生出了些许凄凉的感觉,这都什么尼玛水平?诬陷曹邦辅也就够了,还顺带免费赠送一个魏国公孙女,自己几斤几两都搞不清楚,还自诩专注诬陷事业多少多少年?有这么办事的吗?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擦屁股不成沾了一手屎……
魏国公世代守备南京,其忠心毋庸置疑,历代帝王信任有加。尤其到了徐鹏举这代,隆恩浩荡无以复加,说句僭越的话,他的话相当于金玉良言,不容人不相信。
优秀的心腹是怎么炼成的呢?
严嵩冷汗讪讪,刚才自己的一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口,还好自己灵机一动察觉了嘉靖意图,及时悬崖勒马才没有酿成大祸。赵文华这个干儿子……蠢货闯下滔天大祸,差点把自己也撩进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哎!事已至此,说再多的也没用了。
严嵩不再言语,也不自辩,战战兢兢,一揖到底,突然全身叩拜在地,呜呜大哭起来,陷入无尽的悲痛中,年迈的身躯随着震颤不断上下浮动,令人不胜唏嘘
看着严嵩老迈体衰的凄惨样,嘉靖犹豫片刻,心中终是不忍,长叹一口气,冰冷之色消减了不少,惨白的面容也慢慢恢复血色,微微笑道:“严阁老为国操劳,日理万机,每日经手之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偶有疏漏也在所难免,可以理解的。严阁老不必自责,起来吧!朕说的都是气话,呵呵!”
猛地闻听此言,严嵩身躯微微一震,一股暖流霎时涌上心头,再次叩首后,站起身来已是老泪纵横。
“老臣谢陛下不罪之恩,肝脑涂地……”
嘉靖面带笑容,轻轻摆摆手,和颜悦色道:“严阁老,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说那些无用的话了……”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嘉靖语气一顿,随即补充道:“……传旨:赵文华代朕祭海,行事圆满深得朕意,虽有过错,但念在尚未酿成大祸……哎!让他回来吧!”
“老臣代赵文华谢过不罪之恩,今后定当严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