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虚无妙有之风自无声处涌现。
轻风拂过。
这一瞬,连岁月长河潺潺流动的声音都消弭。
岁月之力涤荡开来,牵引着妖僧身上浓郁的死炁,千万年的镇压,在这一瞬爆发!
噗——!
妖僧步履踉跄,拄着禅杖,脸色惨白,眼眉发黑。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之道,你之法,你不是大才,是妖孽,我……我死的不冤,不冤……”
妖僧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他苍老佝偻的身躯开始逐渐变化。
褪去人身,化作一老狐狸的法相。
这是很诡谲的画面,一只老到掉毛的狐狸,后肢盘膝而坐,禅杖横放在怀中,前肢聚合在胸前,如拱手,又如禅宗合十。
“前尘散去,来世我为佛矣。”
“阿弥陀佛!”
随着最后一声佛号宣之于口,老狐狸通身石化,化作石俑,内中再无气血与真灵存在。
苏幕遮站在远处,看着狐狸石俑,很是感慨。
昔年潇水河前,他曾经听闻一龙伯说法,言说与道相争之意。
大道争先,一代难出一二人。
有时这眼前看似是条通衢仙路,却也是黄泉大道,一步一生死。
今日是苏幕遮杀老狐狸,来日或者便是不知名者杀苏幕遮。
手刃仇敌,苏幕遮却平白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来。
眼似金灯体态殊,尾长爪利短身躯。
扑来恍似登山虎,转面浑如捕物貙。
妖孽惯侵人气魄,怪魔常噬血头颅。
凝眸仔细观形象,却是中山一老狐!
收敛心神,苏幕遮拾起老狐狸遗落在抵上的储物袋,化作遁光离去。
……
南瞻部洲,太元仙山。
苏幕遮落下云端,已见山顶道宫之后,一片荒草中,有一座衣冠冢立起,上书暮云子的名讳。
血尸道人站在苏幕遮身旁。
“那鹓鶵部族的老祖未曾见我,只是差人来传话说,这自是后辈的命数,鹓鶵部族承了魔宗气运入世,此世便是魔宗的护山部族,万无更改。”
“嗯,吾侥幸,斩了那妖僧,怕这只是乱象伊始,有初一便有十五,来日便不知是甚等样的人物奉法旨来杀我了……”
苏幕遮声音嘶哑,似是在说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能杀一妖僧,便能杀第二个。”
苏幕遮轻轻颔首。
“合该如此。”
大道争锋,千年岁月带给了苏幕遮无尽的疲惫,却也将苏幕遮的道心磨砺,如今合该一往无前,精进勇猛。
血尸道人朝着苏幕遮拱拱手,便欲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的回头说道。
“对了,日前……刻骨道人染了神火,被鹿糜子亲手送上无归路,鹿糜子似因此战上了心脉,七日后,化道在洞府中。”
渡罪道人重伤,至今潜修在宗门后山。
鬼花婆婆陨落在夏玉书之手。
苍均子晋升太上掌教,正式传位挈羯子。
墨漓子楚涵葬于后山五色土之下,至今生死不知。
再有这鹿糜子、刻骨道人之境遇。
上一代的天骄也罢,老怪也好,皆有各自的命数,渐次凋零,在黄金大世中迎接自己地落幕。
“道兄,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
苏幕遮似是没来由的说了句感怀,便径直走进洞府内。
岁月无情,上一代落幕,接下来,便轮到苏幕遮这一代了。
或扶摇而起,或如尘埃落幕。
是缘法,也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