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坐在窗边上的人,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
她听到身后门被合上的声音,停下的时候,还能听到秋灵的抱怨,她也想制止秋灵,但是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似的,她仿佛失去了扭头转身的能力,嘴巴张开,却和失声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目光所及的背影,也渐渐变的模糊,她几次张口,想叫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张口,只嗫嚅着嘴唇,哆嗦的厉害。
苏梁浅进来的动静不小,沈安永自然是听到的,他转过身来,那双沉沉如古井般的眼眸,比苏梁浅还红,嘴角抽抽着,情绪更是比苏梁浅都还要激动。
所有之前的心里建树,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任何的准备,仿佛都没有用。
两人模糊着泪眼相互对视,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彼此,刚强到就算是流血也不会流泪的人,猩红的眸,开始只是流泪,然后那眼泪,就和断线的珠子似的,就是压抑着,也还是有低低的哭声从他们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良久,苏梁浅的情绪才稍稍平复,胡乱用手擦掉眼泪,走到了沈安永跟前,拿出帕子,替他擦眼泪,却无济于事。
沈安永这个时候悲伤的眼泪,根本就不是用帕子能够制止的。
沈安永握住苏梁浅的手,抬头看他,一个大男人,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脸上都是泪痕,鼻子甚至冒出了鼻涕泡泡,那样子,当真是狼狈滑稽极了,却也让人心疼极了,尤其是沈安永那真切的难以安置的悲伤,更让人心尖都是泛疼的。
“浅儿。”
沈安永叫了声,一下哭的越发大声,苏梁浅让他贴在自己身上,这一刻,比起沈安永,苏梁浅更像是个长辈。
沈安永哭的仿佛都要背过气去了,苏梁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沈安永承受的苦,丝毫不逊色于她上辈子经历的,隔了这么多年,突然在异国他乡,见到这么个亲人,就算是再怎么刚强的男子,又怎么可能控制的住眼泪?
男儿眼泪不轻弹,是因为未到伤心处,而沈安永的悲伤,足以逆流成河。
沈安永从昨晚到现在,几次声嘶力竭,现在情绪又这么激动,到最后,哭的喉咙都是嘶哑的,眼睛更是干干的,仿佛流不出眼泪来。
“你真的是浅儿吗?清妹的女儿?”
沈安永抬头看着苏梁浅,眼睛红红的,似乎是不敢相信。
他盯着苏梁浅,良久,神色变的有些恍惚起来,“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他干笑了两声,那笑,是愉快充满欣慰的,但沈安永给人的感觉,却充满了苦涩和阴霾,那种仿佛融入他骨血的阴郁,让他就算是开心,也是沉沉的,就好像是挤了水的海绵。
苏梁浅看着这样的沈安永,几乎不受控制的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在荆国公府,那个时候的沈安永。
作为荆国公府的第四子,他不但眉目长得风流,更是洒脱不羁,仿佛世间的所有,都不能束缚住他,而现在的沈安永,就好像被沉重的枷锁锁住,失去了开心和快活的权利。
一个人不开心久了,就连面向气质都会变,就算笑起来,也是苦闷的,上辈子她没怎么观察注意自己,现在看沈安永,忽然就觉得,这好有道理。
四舅舅他,以前长了一副快活讨喜的样子,而现在,却是一副忧愁的让人心痛的模样。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不是感同身受,而是曾经经受,因为知道这有多痛苦多难熬,所以更加心痛怜惜。
“我记得离开的时候,你就只有我这里这么高,就和个粉嫩的小团子似的,父亲他——”
沈安永看着苏梁浅,就好像魔怔了的,自顾自的说着以前的事情,话说到最后,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及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本来就沉重的气氛,一下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