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宛如徐徐轻纱,拂过树梢,飘过庭院,远远消失在天边。
自从雒阳的城墙高处向内望去,能够看见小半个的城池灯火光亮,倒不是雒阳城大到了一眼望不尽,而仅仅是因为只修复了这么多。
杨修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和记忆当中的雒阳城不断的碰撞和融合,掉下来的便是心碎和残念。
一座座的庭院,一条条的街道,洛水之上一艘艘的船只,若是当年,此时此刻定然有乐声从某个地方飘扬而出,顺带着酒肉的香气。
由奢入简难,由俭入奢易。
杨修少年便是出身极高,原本是大汉一等一的高等衙内,天资聪慧,从小就堵诗书,精通经文,原本是准备在青年养一养名望,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举孝廉,然后补上河东,又或是三辅的某个县令镀镀金,过个三五年便可以升一升,从六百到一千,最后接下他老子的班,荣登三槐之堂……
只不过现在么,一切就像是泡影般,杨修还没能够完全体会到年轻人豪迈和放纵,就必须先进入了中老年的沉稳和内敛。
对于骠骑将军,杨修几乎是日夜难安,就像是一把刀始终架在其脖颈之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守山学宫惨案,大儒蔡邕之死,骠骑将军似乎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杀了直接造成悲剧的那个郑泰,但是杨修知道,越是不提,便越是有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存在一日,杨氏就无法真正和骠骑融合一处。
对于蔡邕,杨氏上下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那个郑泰自作主张而已,但是毕竟当时是杨彪为帅,所以即便是杨修千般说明,万种辩解,又有什么用?
毕竟人死不可复生。
而且这个问题,随着骠骑的身份不断升高,便是越发的复杂和严重起来。若是斐潜默默无闻,那么蔡邕死了也就是死了,有谁还会多看两眼不成?这年头天下纷争不断,时时刻刻都有人死,这些死去的人当中就没有其他人的师长?肯定也有,但是从来就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些普通的师长……
这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公平,原本世界就是不公平,就像是有人丢了车,鸟都不鸟,但是有的人丢了车,就算是只有两个轱辘,也不仅是发动全市警力连夜搜寻,还可以同时安排替代的车辆,唯恐怠慢了贵主子。
对于这个世界理解更深,杨修的心也就越不报什么公平希望,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奋斗,包括杨氏上下,都迟早是成为刀俎上的鱼肉,或早或晚而已。
而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唯有让骠骑将军垮台……
但是这个事情,很危险,及其的危险。
汝再去长安一趟……杨修缓缓的对杨硕说道,乔装一番,切勿让人察觉,直入骠骑府,尽言左冯翊之事,切勿隐瞒……
少主……杨硕有些迷惑。
杨修叹息一声说道:骠骑能有如今之势,非一日之功……便如坚冰一般,若欲融之,当徐徐而进也……左冯翊之辈,操之过急矣……
杨硕愣了一下,然后拱手应下,退了下去。
杨修仰头望着天,天上繁星点点,却未见明月。
…………
大漠关外,也是星斗漫天。
泄归泥站在帐篷之外,回望南方,茫茫。
昔日的一切宛如梦幻。
泄归泥瘦了很多,脸颊上的肉凹陷下去。
泄归泥从来没有想到过,鲜卑的王庭也有一日是如此的荒凉,同时自己还要被赶到了这么偏远寒冷的区域,原本那一片丰美温暖的草场,就像是自家的美女,如今却在汉人的马蹄之下哀鸣……
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在过去的几个月半年多的时间当中,泄归泥在大漠之中不断的辗转。鲜卑的日子已经是渐渐的出现了大问题,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