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上前两步,双手托住了因为翻身而要从石阶滚落的岳棠,又将她轻轻放了回去,还往里放了不少,确保她不会再因为翻身而跌落。
常愈面色一喜,迎上去道“雪怀?”
白色衣袍的人正是那天为岳棠引路的医官,此时仍然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黑漆漆的双目,身后背着一个几乎占据了半个身子的大包袱,快步向常愈走来,沉稳地安慰道“拿到了。”
常愈大喜,将雪怀迎进医馆中。两人走进深处的条案边,雪怀将包袱放在案上打开,露出里面大堆的黑褐色花朵。常愈轻抚着这些花朵,亦喜亦忧地说道“这么些花,大概能顶个十天半月吧,省着点用也许能撑到一个月?”他看向雪怀,“你怎样?可有受伤?”
雪怀“无事。”
二人没再多言,开始一起动手收捡这些黑褐色的花,将之碾磨研碎,分装在瓷瓶里备用。常愈将花的粉末与其他药材按配比混合之后敷在自己的溃口处,雪怀自然地伸手过来帮他包扎妥当。之后两人又继续装药粉,期间常愈问道“地灵花之事,要告诉那位岳将军么?”
雪怀头也没抬地继续往瓷瓶里装粉末,答道“您看着办。”
常愈想了想,说道“看她有没有本事弄来其他药材吧,否则有这些粉末也没用。”他看着雪怀点了一下头,又道,“我从不问你这些地灵花从何而来,因你一直在救人,甚至为取得这些花而受过伤,但据说在城中劫掠的可能是北庭人,有句话我不得不问了。”
雪怀将手中瓷瓶封盖,抬眼看向常愈,眼神平静语调沉缓“我非北庭细作。”
常愈“这我信。”
雪怀“这些药材确实取之不易,也确与北庭有干系,但并非用什么兰溪情报换取,而是——”他略微一顿,声音略略压低,“我猜测,惠王殿下可能是答应了割让城池。”
“什么?!”常愈大惊,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怎能割城!惠王殿下在何处?你见到他了吗?”
雪怀微微按手示意常愈平静,说道“没有见到殿下,只有他的手书,恐已遭北庭控制。给我地灵花的人很可能是北庭的人,但我与他几番追逐交手,终于还是失了他的踪迹,只好先将地灵花带回。”
常愈急形于色“这这这,兰溪封王被北庭挟持,是不是应该上奏朝廷出兵?要告诉雷乌龟和尉迟王八蛋吗?还有外面那个岳将军?”
“别乱了方寸。”雪怀劝慰道,“殿下的手书上说,他唯愿六城百姓得以平安,其余的不重要。眼下,确实如此。”他轻轻一叹,“失了百姓的六城,皆是空城,根本毫无夺回的可能,只能任人践踏。”
“有理是有理,但割城之事难道不需要上奏朝廷?”常愈惴惴不安,“这疫病还没治好就被割让了,北庭人更不会管我大夏百姓死活啊……”
雪怀“我在边境上查探几日,发现接壤的北庭人也有染疫,所以眼下都是以治瘟为主。”
常愈“唉”了一声,说道“真是谁苦都不如百姓苦。罢了,先治病要紧。”
雪怀“嗯。”
常愈想了想又叮嘱道“惠王殿下不知在何处,但既然北庭人还要利用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别因着那点儿并非为你一人的恩情以身犯险,北庭人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雪怀默了一瞬,答道“我知道,多谢提醒。”
常愈拍了拍雪怀的肩“辛苦了,快去睡一会吧。”
雪怀点头,往医馆深处另一侧他的暂时居所走去。常愈便也回到他的那一侧去睡了。而过了一阵雪怀又走出来了,手里抱着一条厚实的棉被走出了医馆,向这一方天地之中唯一睡在地上的人走去。
石阶上的岳棠依然侧卧安睡,眉头微微蹙着,身体因寒冷而蜷缩着。雪怀走近蹲身,将棉被轻轻盖在她身上,接着站起身又走回医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