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飞面色惨白,虽然不知道殷建业的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末将寡不敌众,败阵而归,一千龙虎骑兵悉数阵亡。”
“那你就是败军之将?”殷建业轻言轻语,突然拍案而起,“败军之将!何敢独自生还!”
书案炸裂,木渣迸溅。
殷建业憋在心口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先前你大言不惭,奋勇争先!如今呢?一千精锐尽数被杀!本部只有八千人!八千!”
“首战首捷的作用你不清楚?”
“现在败伏而归,六十万仆从军当如何视我?殷氏的脸面还往哪放!”
“无能!”
厉骂滔天,浩荡的声势冲散香炉的烟雾,卷如狂潮,帘幕更是随之猎猎作响。
仿佛堂上的怒火足够焚尽一切,逼得侍立左右的主将,下意识的向后退缩,根本无人敢为跪在堂下的殷飞求情。
因为龙虎骑兵从北域坞堡出发,一路雄纠纠的走过大大小小上百座城池,对外宣称此番征讨永泰城必是摧枯拉朽。
然而呢?
殷飞带领一千龙虎骑兵,占尽兵种优势,结果还是被永泰军水师抢去财物,杀得全军覆没。
此战不仅是在军事层面输了。
更是在舆论宣传之上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永泰水师打破了龙虎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殷氏以后再也不能用少量龙虎骑兵震慑宵小了,这部分增加的开支,无疑是天文数字。
众人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唯恐引火上身,更别提为殷飞求情了。
“来人。”
“在!”
“败军如何?”
“当斩!”
“拖下去,军法处置。”殷建元一挥袖袍,杀气横生。
两队执法兵卒面面相觑,均看到对方脸色为难的神色,殷飞可是现任族长亲封的奋武先锋,关系不浅。
而且殷飞素有战功,勇不可挡,深得一片军心,这要是一刀把他砍了,后患无穷。
“怎么了?本帅没说清楚吗?”殷建元蹙眉,宛若实质的杀机突然乍泄外放,衣袍无风自动,显然已在盛怒的边缘。
众人根本经不住这股威压,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两鬓的冷汗淋漓如雨。
“将军息怒。”殷筹顶着莫大的压力站出队列,捡起散落在地的文书,禀礼揖道,“奋武将军勇不可挡,安能惧死?”
“此番他忍辱而归,必有渊源,敢请主帅容他申诉一二。”
听到这里,殷飞回过神来,急忙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膝行跪至堂下,叩头再拜:
“军师所言极是!”
“末将之所以败军而归,正是因为留做贱躯,再为主帅效犬马之劳!”
“所谓知耻而后勇,末将愿为先锋,充当陷阵对垒死士,冒箭雨而蹈枪林,斩杀辰天!”
言罢。
殷飞顿首,伏在地上听候发落。
身上的伤口也因剧烈活动再次崩开,血流如注,一路铺向高台堂下。
殷建元俯望脚边的鲜血,沉默良久,他刚才已经注意到殷条唇筹进言之时,奋武先锋四字说得格外沉重。
他立即明白其中暗藏的深意,殷筹杀不得,甚至因为他背后的族长,还要将败军之事做得滴水不漏。
一念闪过, 殷建元深深的盯了盯殷筹,然后面向众人缓缓开口:
“知耻而后勇?”
“你倒有点志气。”
耳听于此,部将们感受到威压消散的同时,也深知殷飞算是平安了,纷纷进言求情,再表演一场同袍情深。
殷飞心里长吁一口气,抱拳回应:“永泰水师善用弓弩之利,兵阵俨然,确实如同军师先前所说,乃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