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走进拓銮殿时,知雀正直直的跪在那殿上。
顾北玚坐在案上翻看折子,没有说话。
“陛下。”木一道。
顾北玚只是点点头,目光依然在折子上,半饷,他才淡淡的开口。
“听闻你们前些日子去了鬼市?”
“是。”木一答道。
“这鬼市曾让朝堂百官头疼过许久,此去如何?”顾北玚又问。
“水深。”木一递上一份卷宗。
“那便交予你,可好?”顾北玚接过卷宗,还未看,边抬起眼眸望着木一。
“是。”
皇上的意思……是交予木大人除去鬼市?
知雀心里一惊,挪着身子往前跪了几步。
“皇上,知雀惹的祸端知雀来担,此事与木大人无关,是卑职愚蠢才让萧将军知晓了此事。皇上,鬼市水深,历年朝堂多次清剿皆无果,知府大人都无力……”
顾北玚扬了扬嘴唇看向木一。
木一的神色并未变,并没有要替自己开脱的样子,顾北玚心悦的点点头。
“知雀,你虽已在昭察府,但当学的还有很多啊……刚罚的,朕不会体谅,但是朕并不是要木一替你犯险,只是朕知道,他可以。若你当真体谅他,你便成长为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在此处同朕说,朕当做什么,你知道了吗?”顾北玚依旧柔声。
知雀还要说什么,卫公公已经进来了,卫礼看了一眼跪着的知雀和站着的木一,大概也猜想的出来不是件什么好事,便恰好解围道:
“陛下,今日宫宴得去备着了……”
顾北玚闻声眉头还是皱了一下,放下折子道:“近日政务繁重,西域边疆恐挑事端,这宫宴,朕不去,让她们自些弄吧。”
“陛下……这……为这宫宴,憷太嫔特意令人寻来今早捞上的秋水鱼,亲自下厨为陛下做了一道清水片鱼,意在君民如水,盛世常安呐……”
卫公公一顿胡哨词说的天花乱坠,其实意思就一个。
皇上你非去不可。
因为此次宫宴是憷太嫔操办的。
顾北玚没有母亲,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在这宫里,小皇子们只能是子凭母贵,而没有母亲的顾北玚,先帝从不注意,所以根本就没有人瞧得起他,还有许多人背地里嘲笑他就是众皇子的一个书童,他心中委屈,却又不敢告状,因为他无人可告,人人都瞧不起他。
唯独憷太嫔。
虽然那时的憷嫔位分不高,但却是顾北玚在这宫闱之中唯一的关怀之所。
“朕知道了。”
顾北玚摆了摆手。
将府。
萧樯以前倒是没这么仔细的观察过这丫鬟服,淡淡的粉色襦裙,只有袖口绣着几朵淡色蔷薇。林霜旖想着将军虽穿着丫鬟的衣服,但是好歹见的是皇帝,便提前将衣服用淡香熏过,有一丝好闻的香甜气息。
萧樯已经许久没碰过女装了,换上,感觉胸前一片有一丝丝令人不安的凉意。并且她少女时期并为束过腰,但此时林霜旖死死拽着那几根绳子,简直要了萧樯半条命。
做个漂亮女人,果然很难。萧樯心想。
好在萧樯是习武之人,身材十分匀称,穿上着这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衣服,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
林霜旖为她梳理着鬓发时,发现那乌发之中竟夹杂着几根银丝,一时喉头有些哽咽。难怪平时萧樯不愿林霜旖或丫鬟替她梳发,说着是自己不习惯,其实应该是怕她们看见难过罢了。
“没事,拔了就好。”萧樯注意到林霜旖的神色,宽慰她道。
檀木梳子一梳梳到底,梳尽温柔的心事,梳尽不复的年轮。
萧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十分陌生,上一次她这样坐着被人梳头,阿娘还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