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不知不觉想起医院窗户边站着的人影,挺拔在阳光里的人,眼神却冷硬堪比兵刃,那样的人,温柔起来,又是怎样的风景,通身体魄容色就是件艺术品,染了红尘,该是吸引人的很。
回神,甘洛一愣,摇了摇头,嘴角一丝苦笑。
也亏她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但按着她的思维,不管能不能改变,天塌下来,生活都得跟着走,见达达静静躺在脚边,她嘴角挂上淡淡没有情绪的笑意,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其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规避那个让她呼吸窒息的名字,起身走到书架边,拿过一本书,习惯式的翻开,恰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书壳是藏青色,蒙了灰。
记得老师给她们做课外讲读,了解过一二,全篇没有背住,但犹记得末尾“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她翻到篇末,内里夹了一张草稿纸,加之出生地有一条茶马古道,当时有感,学完后据最后一句改编了一篇歌词
名《吾妻》
黄婆家的破门
张家泼皮二郎
一拐一迈走啊,谁家戏台唱
神仙树下神仙长,神仙道上画模样
青石板上一道杠啊
走马川的高粱
百年同一道,茶马蹄声响
桥边的枇杷,一眼的姑娘
谁家米饭香,谁家添空炕
高风水泱泱,月满酒当量
枇杷花香哟,隔窗剪烛光
芭蕉羡海棠
夜雨青山凉
风里一声唱
神仙树下神仙长,神仙道上不独往
神仙树下啊
相思长
神仙道上
白发苍
坟前青青长
拾帚清檐廊
枇杷下乘凉
水声泠泠响
枇杷夜有香
年年日日一样
锣鼓响,队伍长
有女披了红裳
女儿坐在镜前啊,长眉描的是你模样
女儿今出嫁啊
伐木作嫁妆
嫁妆锁在枇杷箱
女儿今朝梳了红妆,一如你当年模样
女儿今出嫁
伐木作嫁妆
嫁妆锁在枇杷箱
门前水荡荡
秋高水泱泱
月满人彷徨
回过头张望
一如既往
偏偏不敢想
一拐一步迈啊,听谁家戏台唱
回过头张望,陶碗搁在水缸
藤蔓爬了院墙
世上独剩凄惶
抱一卷画像
与白发合葬
她拿在手里,看完,嘴边没有调子的哼唱起来,喉咙慢慢的收紧,慢慢的收紧,直到喉咙发哽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斜斜靠着书架,盯着哥哥放在桌边的面,腾腾的热气袅袅升起,进家门之前努力排空的情绪当头一股脑儿砸落下来,她还有家人,还有家人,甘洛提醒自己,端起桌子上的面,慢慢吃了起来。
她的生活,还得继续,对方已经盯上她,这个案子,她就必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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