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洛家处在江边,跨过江上的桥就能到阳河镇心。
红砖黑瓦,没有院墙围砌,房屋掩在翠竹林鳞次衔接的位置,屋子前挨着院边是一亩半环绕的稻田,正向面西,夕阳无限。
稻田右侧是生着夏荷的池塘,依旧紧靠着院边的水泥地。
垂柳环在一侧岸边,池呈月牙形状,一齐被簇拥在碧色翠竹间。
清晨出门,满眼浓翠。
屋子四周繁花满满,最多的是矮生的胭脂花和一丛丛耸立的杜鹃,红、黄、白三色胭脂花沿着院边小径和竹林边际铺的满满。
屋子后侧有一处后院,依旧无墙,挨着另一家住户,两家屋子的后门是遥遥对开的,中间的庭院共用。
“洛丫头煮饭了呀”平日里每到晚间煮饭的时刻,后院对门的李奶奶就会边摘菜边看甘洛在后门淘米做饭,“今天吃什么?奶奶剥了青豆,丫头拿些去煮青豆汤,嫩的嘞。”
“好嘞,今天收了南瓜,我去抱一个给奶奶你尝尝,蒸熟了特甜。”
李奶奶丈夫早去,儿子在外,独一个人住,说话的人几乎没有,为此,甘洛放学在家,在后院待的时间,比前院要多很多。
后院水塔一角养着四棵万年青,旁侧竹林遮盖后院三分之一的地基。
靠墙搭成的月季亭缀着满亭盖的紫红月季,月季藤荆有向房顶进攻的趋势,亭下一张矮桌,四张竹椅,李奶奶常去教甘洛煮茶。
李奶奶七十多,父母是下乡的知青,十七岁嫁给了当地人,也就留在了当地一辈子。
右侧的一处邻家房屋,是典型的四合院,内里一棵老槐树探出墙头,洁白的花穗如雪覆盖,树冠遮盖了整个院子,有些阴郁深深,只看树的粗壮也知那院子有些年头,选的是坐北朝南的好方位。
甘洛每次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家,都会经过邻家四合院门前的青石路。破旧的木门摇摇欲坠,阴气深深,村上的小孩不愿去甘洛家,还得益于这间“鬼屋”。
平日那院门紧紧闭着,院门前杂草横生,前几日却来了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开了院门处理杂草,翻新屋顶,里里外外一通修补打扫,货车拉着各式家具搬到院里。
路边几个姨婆扯着家常,不时看向那间修整干净的四合院,“不会是老周家回来了吧?”
“就是周家嘞。离开二十多年,这屋子都破成这样了还稀罕,这年头经济不景气,想必是外面混不下去了,说来周家老大是个精明的,这不还是返乡喽。”
“还别说,周家奶奶这次,还带回了孙子,这一次怕是不会再走了……”
“甘洛回来了啊。”
张姨瞧见甘洛骑着自行车回来,朝她身后瞟了瞟,扯着嗓子“我家阳辉怎么没跟你一路回来?”
甘洛下车,朝着旁边的几个阿姨打招呼,看向张姨道“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打篮球呢……下个月有比赛。”
“这样啊”张姨点头,扭头看向旁边的几个阿姨,一顿半骂半夸自家儿子怎样怎样。
甘洛转身吐舌,骑上自行车朝着自家方向去,路过四合院听得内里传出人声,不是本地人口音。
应该是新搬来的邻居,甘洛单手理了理车筐快颠簸出的书包,院门大开,眼角余光一晃,见得院内靠着槐树的竹椅上坐着一个人,身着白色衬衣,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离了竹椅弯腰单膝半跪捡起地上的槐树落花。
好美的画面,甘洛一个晃神,书包没塞进车筐反而车头一歪,车轮偏向青石板湿滑的青苔,摔的咣当一响。
院子里的人纷纷扭头看向甘洛,甘洛忍痛撑着爬起来,却不想脚下踩上润了夜雨的青苔,吧唧又狠狠摔了下去。
门内拿着锯子扛着木头忙活的人被甘洛先前一摔吸引了视线,再见其后来又摔一次,四脚朝天的姿态,忍不住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