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被追封为贵妃。
对于李晟的这道旨意,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默许了。她们亲眼看着李晟因为贤妃之死,险些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只恐若是不同意,会将这孩子逼疯了。
九五之尊的李晟,一连七八天没有上朝,每天独自坐在贤妃曾经住过的舜英宫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太监和宫女们送过去的一日三餐,也大都只是动了一两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皇太后心里越发着急起来,长此以往,如何了得?朝中之事堆了一大摊子,朝臣们不敢去惹李晟,只得选了几位老臣,到长乐宫恳求太皇太后,赶紧想个法子。
太皇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位老臣,长叹一声,吩咐林清儿道“去,将皇子给哀家抱过来。”
随后,太皇太后带着人亲自到了舜英宫。
宫门紧闭,寂然无声。
太皇太后推开门,独自抱着皇子走了进去。数日不见,李晟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他抬起迷茫的双眼,看着面前衰老的皇祖母,和哇哇直哭的小皇子,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小皇子抱在怀里。
小皇子躺在父亲怀里,竟然止住了哭声,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李晟。
太皇太后轻轻地道“皇上是要置天下于不顾,还是要置这个孩儿于不顾?”
李晟陡然一惊,将小皇子放在炕上,跪在太皇太后跟前,悲切地道“孙儿不敢!”
重新走出舜英宫的李晟,神思一直有些恍惚,他常常盯着奏折,愣了半天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赶紧凝神来看,看不了三两行,神思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唯一能让他脸上露出笑容的,就是回到后宫,命奶妈将小皇子抱来,弄着孩子玩笑的时候。
这孩子,长得太像贤妃了,用手戳戳他的小脸,他就会咧开小嘴微笑,李晟也陪着他笑,笑着笑着,已是满面泪痕。
自从那天李晟出了舜英宫,太皇太后便命人将这里封了。李晟再次来到这里,看着院门紧锁,问其原因,太监们忙回明了。
李晟闭上眼,喃喃自语地叹道“封了好!封了好!”便也再没来过。
此时夜深人静,李晟独自躺在龙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悄悄地在心内审视自己——皇后和贤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皇后贤德,中规中矩,端庄典雅,用太皇太后的话说,是“足以母仪天下”;贤妃性子急躁,做事常常不合礼节,屡屡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嫌弃。可是,为什么,贤妃却仅仅抓住了自己的心?
没错,就是她眸子中流露出来的真情。
皇后和自己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纱,看不透,听不真。两人在一起,李晟总是有皇后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贤妃爱耍小性子,却是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丈夫,在自己面前毫无半点遮掩。看见自己,贤妃眼中便闪现出动人的光彩。这在皇后身上,是从来都不曾看到的。
后来入宫的康嫔和宁嫔,眼中却是满满的敬意,还有一丝惧怕。两人虽然各有优点,却都不及贤妃。
自己想要的是爱啊!这一点,只有贤妃能给自己。
贤妃不完美,不能让母后和皇祖母满意,却能让自己品尝到爱的幸福。
李晟的心,又剧痛起来。
窗外响起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天气已经在渐渐转冷了。
李晟有些烦躁,干脆翻身坐了起来,正在殿角打瞌睡的小太监,猛然惊醒,慌忙跪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李晟皱着眉道“贤贵妃留下的遗物,可都整理好了?”
小太监敛声屏气,赔笑道“启奏陛下,前些日子已整理好了,太皇太后说,只恐陛下看见了伤心,命奴才们收在偏殿里。”
“去!给朕都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