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出征不是说就能立即出征,就好像决意出征不等于出征胜率很高,或者做决策的人真就以为出征必胜一样。
最起码从赵玖这里来说,选择主动出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局面已经被牵扯开来,索性心一横而已。而这之前之后,其余高层也是该赞同的还赞同,该反对的还反对……比如张浚一直认为该出征,而刘子羽也从头到尾都持反对意见。
不过,既然天子下了决断出征,那刘子羽便只好闭口不言了,因为这个时候最起码要让下面的军官士卒以及老百姓认为出征是必胜的,他刘子羽装都得装成心服口服的样子。
但还是那句话,出征不是说出征就能立即出征的。
十万人的部队,如何汇集?谁先谁后?各自哪条路线?部队如此,又该如何调配后勤?这么多将领,撞到一起谁听谁听的?
这些事情全都要一件件安排和解决。
而这一日,随着张浚再度上奏,要求出兵,并‘说服’了赵官家以后,果然事情开始变得复杂和繁琐起来。
从高层规划角度来说,上来一个事情,便是谁留守长安的问题。
对此,赵玖倒是早有安排,他先是在长安城挂起了一面崭新的金吾纛旓,并正式入驻了长安城宫室……长安内外虽然早有猜度,但天子移驾关中的小心还是震动了整个京兆。
不过,赵玖很快将宇文虚中也拽入了长安城旧宫,并将那面金吾纛旓赐给了对方。
很显然,在洛阳即将暴露的情况下,他依然要跟娄室那些人玩心理战,却是让宇文虚中以自己的名义在长安留守。
至于渭桥要冲则交给了刘子羽,张浚依然总揽后勤……而他本人则准备打着宇文虚中的旗号直接去前线大营御驾亲征。
反正虚虚实实,能起到一点迷惑效果是一点。
其实,这个安排多少在高层文武们的预料之中,赵官家豁出去的意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托孤那日开始,大家基本上就都有预想。
然而,这种高层规划迅速决定下来以后,真到了出兵的执行阶段,却发生了一件让赵官家心下愕然的事情——一直躲在京兆身后的关西三路兵马,原本已经准备出征上前线,但听闻官家来了长安后,不知道在谁的鼓动下,居然向城内索要开拔赏赐。
如何说呢?
愕然之余,赵玖居然没有生气,甚至觉得此事本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个情理之中不是说这件事情就该如此,而是说赵玖几乎是即刻便醒悟过来,这支部队本就是在这个档次上的……这个才是原原本本的西军,战斗力是有的,战斗经验甚至可能会更丰富一些,但本质上还是一支很有‘大宋特色’的旧军队,是那个因为打赏的银碗不足直接在战场上放弃作战的部队,也是那个时不时会杀良冒功、坐视友军覆灭的部队。
而且,这支部队经历了数次大溃败,才重新拿到军饷大半年而已,看到御营部队的装备、待遇后,闻得大宋官家至此,为求心理平衡要求一笔额外的赏赐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和赵玖的冷静相比,倒是张浚和杨沂中二人,明显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羞愤之态,前者是作为这几支部队实际的总领之人,面对着御营兵马的行动果决与陕北三路中吴玠的战绩,自觉尴尬;而后者,则明显是因为之前对赵官家做了‘保家卫国’的发言,对这些西军做了战力保证的事情而感到羞耻。
当然了,不管如何,这种事情赵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赏赐,或者说开拔费,赵官家毫不迟疑的让张浚发了下去……不然呢?给东南加税、给荆襄加赋、巴蜀此番更是预支了两年税赋,洞庭湖已经开始造反,将来说不得还有其他后患,这么不顾一切到底是图的什么?不就是图眼下不被钱粮所制约吗?
何况西军的确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