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率麾下众人一阵疾奔,终于安全地穿越了漫长曲折的黑风峡。他抬头望着天边遥遥西坠的月亮,便知黎明已是不远。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此刻的情形与他原先的计划偏差甚远。
胡三紧跟在他的身后,“刘少侠,咱们这就要去夜袭那些吐蕃人的后方吗?”
经历了今夜如此多的事情,凡是个稍微聪明点的人,都已能够猜出几分刘驽此行的目的所在。
刘驽沉吟了片刻,他远远瞅见一处坡地。地势起伏颇大,实为伏兵上选。他命令三千多人尽皆转移到坡地的背后,并向下传令道“队伍不再往前走了,所有人都在此下马稍作休整。人含草,马衔枚,绝不许发出一丝声音,否则以军法处置!”
他自己也跟着翻身下马,抚了抚马鬃,那坐骑似是通人性,温顺地俯下身子,腹部贴地,躺在了打着露水的草地上,一声也不吭。
他欣慰地拍了拍坐骑的脑袋,遥遥地望向远处黑风峡的方位所在,心中的忐忑愈来愈剧烈——即便师兄朱旬已将萧夫人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他仍然不敢彻底放下心来。
他熟知萧夫人的为人,了解她的诡滑机警。以此人的聪敏头脑,若真想向那位吐蕃大将仓嘉措通风报信,并不是一件难事。
为今之计,他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另做打算。他企盼着吐蕃人不要发现这处坡地,更不要发现这坡地背后的他以及三千部下。只有如此,他才能重新拥有一丝渺茫的成功机会。
他背靠土丘,将头枕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圆石上,疲倦地合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上片刻。怎奈他心中愁绪纷乱,一会儿想到此战的后果,若是失败,恐怕会对耶律适鲁的大战局产生不小的影响;一会儿想到待会儿若是碰上了李菁,该怎样向她解释,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她的事情;一会儿想该怎么对付那位武功高强的夔王殿下,自己如今武功尽失,恐怕远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心中烦闷,复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悄悄地在军中巡视。大多数的兵士已经闭上双眼,酣然入睡。他走到了那群中原武人中间,只见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聚成一圈,中间似是围着甚物。这些人显然并未入睡,而像是在警惕地护着甚么珍宝。
他走近细察,竟听见这些人中间传出有节奏的咚咚声,似是甚物撞击发出的声音。他用刀鞘拍了拍几名峨眉派弟子的肩膀,命他们往旁让开。怎料这些人竟如见仇寇般齐齐瞪着他,只差拔出腰间的长剑。
在离他不远处,一名右军头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欲要叫醒所有右军将士,为主帅保驾。刘驽做了手势,示意其不要作声。值此敏感之际,他不愿在军中惹出大的动静。
他压低嗓音对这些峨眉派弟子说道“既然你们都跟着我征战,那便该听我的命令行事。”
一名胆大些的峨眉派弟子走到他的面前,敷衍似地鞠了一躬,神色间不无名门大派那种特有的倨傲,“刘少侠从耶律适鲁的手里救下我们的性命,我们峨眉派师兄弟们没齿难忘。然而眼下乃是我们的峨眉派的自家事,与刘少侠并无关联,还请您不要过问的好。”
正在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被众峨眉派弟子围住的那阵咚咚声愈加激烈了起来,惹得这些人脸上神色十分慌乱,由此更加引起了刘驽的疑心。
他盯着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强忍着说道“你该是知道的,军中无小事。如此大的声音,吐蕃人随时会发现……”
他这边正在说话,那边围在一起的众峨眉派弟子突然哇哇大叫着往旁散开。他终于看清,原来这些人所围的乃是一只约莫一人高的木匣。木匣的盖子突然被掀开,大量石灰粉末到处飞溅。七伤老人的头颅咬着金顶道长的身躯从木匣中艰难地滚了出来,所过之处,石灰撒得满地都是。
那名胆大